有没有睡好不知道,反正天刚蒙蒙亮,何畴伍就打开了房门。
靠近南边,冬日的早晨不算太冷,可何畴伍还是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长吸一口气后美美的吐出去,抬腿就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李梦从屋顶上像鬼魅一样飘了下来,跟在何畴伍身后,何畴伍从包里摸出一块玉佩朝身后抛去,被李梦稳稳的抄在手上。
“你小子上个月当爹了,这是给你的贺礼。”何畴伍背着手,说话的声音也慢慢的。
“谢少爷赏。”握在手里的玉佩凉凉的,不用看都知道价值不菲。
何畴伍不再说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李看和李剑也跟上来,就这样一行四人出了大门往河边走去。
客栈背山靠水,端的是占了一块宝地,山上猿猴轻啼,河里鱼虾肥美,偶有竹筏飘过,何畴伍一时间有些晃神,觉得梦回千年。
“何先生好兴致。”是掌柜的晨练归来。
“你这里的景色与江南又是不同,我很喜欢,老董,你说我要是在旁边修栋房子跟你做邻居怎么样?”
董掌柜看了看何畴伍的脸色,没发现有开玩笑的意思,也就收起笑容,郑重说道:“何先生,我家主人喜欢清净,找处僻静的地方提供给大家互通有无,一切恩怨皆与我们无关,当然,何先生愿意在此处置产,也是我等的荣幸。”
“你还真当我要修?从外面看,客栈已与此处山水融为一体,若是旁边再起一片楼宇,风水就坏了,这种事情,我可不干。”何畴伍笑着摇头。
路不宽,说清楚了,都侧侧身子互相让道,何畴伍继续沿着河滩晃晃悠悠的往上走。
捡几块石头打个水漂,再掬一捧河水尝尝,何畴伍想起第一次下山时,刚到河边就扑通一声钻进水里,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那种感觉,这辈子是忘不掉了。
转一圈回去,阿九和阿祥已站在大门口,二人一见何畴伍就躬身请罪,何畴伍说晚上睡不好,就起床转转,本来也没打算叫上他俩。
餐厅用了早餐,阿祥带着守义他们去应酬,何畴伍有些不放心,让阿九把阳俊叫来,仔细的叮嘱一番,才放他离去。
木道人悠悠的说你从我这里要的方子,就是为了便宜他们?何畴伍让他注意措辞,方子,是花五万块钱买的,你应该把‘要’改成‘买’。
“现在我才发现,虽说每次都是你破财,可哪次,不都是我贱卖了?”木道人不无后悔的说。
“此话怎讲?”
“练横练功夫的,很难长寿,我的方子专治这个,如果直接卖给他们,只要不让他们伤筋动骨,估计都得乖乖的掏出来。结果被你这个王八蛋三言两语就给骗走了。”木道人越说越气,说完后摔门而去。
午饭的时候不用喊,木道人又出现在餐桌上,嚷嚷着要喝酒,这些小事何畴伍自然由得他去,草草刨了两口,吩咐阿九好好陪他,就带着阿祥他们走了,下午也有一场拍卖,前戏,有时候也有看头。
巨大的拍卖厅修成半圆形,两层,一层是散座,二层沿圆弧布置了几十个包厢,圆心的位置有个不大不小的舞台,有钱就是好,每年客栈都会给何畴伍留间包厢,当然,是收费的。
时间卡得很准,包厢内刚坐下,主持人磁性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下午都是拍卖些小玩意儿,大家都比较放松,何畴伍看了一下,有些包间里甚至没有动静,估计是要等到晚上才会出现。
清单在入住的时候就给了,何畴伍指指其中一项,是‘离恨草’,据说让人食用后能陷入假死状态,已经消失几十年了,这次是云南杨氏偶然发现,今晚他们也有好东西要拍卖。
都是些小物件,最高出价也就几万块,离恨草的底价是两万,每次加一千,果然阿祥两万一就把它拿下,等东西送进包厢,何畴伍打开看看,然后合上匣子递给阿祥,千叮咛万嘱咐要把东西看好了。
后面的东西,除了辟邪珠阿祥报了两次价,其它的都没有出手,何畴伍对辟邪珠没什么兴趣,不过是阳家的东西,就让阿祥帮忙抬抬价,果然,底价四万五,最后十一万五成交,算是卖了个好价钱。
等到拍卖结束,何畴伍才起身,跟他预想的一样,下午基本上都是一楼的在出价,坐在一楼的人也知道,等到晚上的时候,就是楼上的大鳄们厮杀,轮不到他们说话了。
何畴伍回屋休息了一会,晚上的重头戏,每个人都恨不得带十个脑袋,自己还昏昏沉沉的去参加pK算怎么回事。
五点半,阿九叫醒何畴伍,洗个澡换身衣服,六点多就精神抖擞的出现在餐厅的包间内,只有菜和矿泉水,今晚禁酒。
七点钟,陆陆续续的有人进了拍卖厅,晚上的拍卖会将在八点钟准时开始,拍卖厅的大门也会在八点钟上锁,不管是谁,都没有权力在八点后敲开大门。
七点半,何畴伍带着阿祥、守义、阿九和木道人进了大厅,其他人都只能在外面候着,等进到包厢,何畴伍吩咐守义去转一圈,除了铁家,都已经到了。
七点五十八分,铁家的人终于踏进大门,一楼的人纷纷起身招呼,走在最前面的人不怒自威,微微点头算是回应,阿祥对何畴伍说此人就是铁四海,等他们上到二楼,走廊里又是一阵骚动。
正中的包厢就是铁家的,随着铁四海一句开始吧,主持人磁性的声音又在拍卖厅的上空响起。
今晚拍卖十条消息,每条起拍价一百万,每次加价十万,何畴伍最关心的地狱犬是压轴戏,放在最后。
第一条消息的内容是血狮,没人知道这个物种来自哪里,血狮全身通红,凶猛异常,能对付寻常十数头狮子,而且一旦被驯服,对主人忠诚到死,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一百一十万,出价的来自铁家左手边第一个包厢,金陵陆家。
一百五十万,出价的来自铁家右手边第二个包厢,西北阳家。
自然,铁家左手边第二个包厢归了东海谢家,右手边第一个包厢归了黔西陈家。
三百万,陆家继续出价,这次阳家没有再次报价,就在要落槌的时候,何畴伍隔壁包厢响起一个声音:“五百万。”
陆家包厢内,正中坐着的年轻人脸色很不好看,同阳俊一样,他也是第一次独当一面,而且陆家家主之位的竞争比阳家要更加残酷,有可能一次失误就会被打入深渊。
“六百万。”陆家毫不犹豫的报价,其中的不耐烦和务必拿下的决心呼之欲出。
还好没人继续加价,等主持人落槌后,陆家的年轻人长出了一口气,一颗心才慢慢落地。
“隔壁是谁?”何畴伍看向阿祥。
“蜀中冯家。”阿祥想了一下回道。
“回去后好好查查这个冯家,这么有趣的老乡,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何畴伍面带微笑。
同样微笑的还有铁四海,他转过头对坐在左手边的人说:“现在这些年轻人的火气,比我们当年可是大多了。”左手边的人也含笑点头。
第二条消息是人面蛇,这种害人的东西直接被铁家以底价拿走,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扔进铁家的焚化炉。
第三条消息是玉猫,通体雪白,无论是在地上地下,绝不迷路,在它面前,所有辨别方向的仪器都是垃圾。不过这东西也非常狡猾,极难捕捉,也极难驯化,所以卖家只好把这条消息挂出来。
争夺的人很多,连一楼都有人参与报价,很快价格就超过八百万,在何畴伍的授意下,阿祥也举了两次,纯属恶作剧。最后陈家一咬牙,一千一百万拿下,没办法啊,西南多山,仪器时常失灵,已经有好几个子弟因为迷路最后被困死。
第四条到第八条也都被二楼的拿下,这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可大家都像吃了兴奋剂一样,知道真正的戏肉快要开始。
第九条是沙牛,顾名思义,就是生活在沙漠中的牛,凶残无比,据说是昭武九姓消失后的产物,每到月圆之夜,就会回到无人能找到的旧址,那里有昭武九姓累世的财富。财帛动人心,这一次,连一楼的许多人都参与进来,价格被一路推高,过了一千五百万才减缓速度。
“一千八百万。”二楼最右边的包厢有人出价,何畴伍看向阿祥,阿祥说是南亚的阮家。
“异族人也敢来觊觎,找死。”何畴伍沉下脸。
“两千万。”这次报价的是谢家。
“两千一百万。”阮家毫不犹豫。
“两千二百万。”沉默了一会后,一楼有人怒吼。
是黄雨,阿祥低声向何畴伍介绍此人。
“两千三百万。”阮家立刻加价。
大厅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知道,阮家靠海运起家,富可敌国,这些年涉足此道,斩获颇丰,颇有些后来居上的味道。如果不出意外,恐怕昭武九姓的财富,怕是要流落海外了。
“两千五百万。”说话的是何畴伍。
“原来是何老板,有时间自当登门拜会,三千万。”一个干瘪矮小的秃头探出来,阴恻恻的说道。
“三千一百万。”何畴伍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三千五百万。看来何老板是想跟我们阮家争到底了。”秃头眯着眼睛看向这边,难得是想用眼神吓退何畴伍?
“三千六百万。”数字轻飘飘的从嘴里吐出来。
“四千万。何老板,这世道挣钱不易,要节约着花。”秃头轻蔑的报出价格,似乎觉得何畴伍不配同他们竞争。
“老董,你这里能不能打架?四千一百万。”何畴伍笑着看向舞台旁,董掌柜就站在那里。
“客栈经不起大家折腾,不过客栈外嘛,我就管不到了。”董掌柜说完后还摸摸胡须,像个教书的秀才。
“那就好,阮家的,这样出价半夜也分不出胜负,不如让你我的手下在客栈外比划比划,谁赢了,谁出五千万拿走消息,怎么样?”何畴伍终于瞄了一眼那个猴子。
“那我不是占便宜了?听说何老板只有几个护卫,我可是带了好几十号人过来,既然何老板有心相让,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一楼一阵骚动,大部分人脸上愤愤不平,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没办法,势单力薄嘛,铁先生、老董,还请您二位派人做个见证。”何畴伍笑着看向中间的包厢。
“那是自然,铁向,你和董掌柜去一趟。”铁四海说完后伸出头向何畴伍点头致意。
门开了,又重新上锁,厅内气氛压抑,似乎所有人都不看好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