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刚出现在院墙外的时候,叶梦楼就已经发现了,蓉城,应该没有人能够悄无声息的潜入他二十米范围内。他没有理会这些小角色,何畴伍的人就在外面,会料理干净的。果然,没让他等太久,这三个人就被带走了,叶梦楼慢悠悠的下楼去车库开车,看来今天没拒绝何畴伍的安排是对的。
车驶出小区一路向东,叶梦楼在东边只有一个目的地,那就是天福寺公墓。车上绕城,拥堵了一个白天的高速开始了短暂的畅通,时节已近初秋,很多司机都摇下车窗,感受夜风那一丝清凉,可叶梦楼还是车窗紧闭,将空调开到最低。他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北方生活,甚至是极北之地,蓉城的气温对他来说还是太高了。
车停在山脚下,一袭黑衣的叶梦楼沿着盘山公路慢慢向上走去,这条路的尽头就是公墓。可能管理部门觉得夜间出现在这条路上的,大概率不应该是人类,所以把路灯都给省掉了,一到夜里,除了某处偶尔闪烁的蓝光,天地间没有一丝来自文明世界的光亮。叶梦楼对身处的环境很满意,城里太亮了,也太吵,还是这里好,有没有其他的不好说,至少没有晃眼的灯光,也没有呱噪的人群,而且越往上走气温越低,叶梦楼整个人都开始慢慢松弛下来。
山不高,一个多小时后,叶梦楼已经出现在公墓的大门口。人啊,活着的时候就分高低贵贱,死了还要分个三六九等,最上面的位置风水最好,一块墓地都赶得上一间卧室大小,那是豪宅;中间的区域,墓碑与墓碑之间种了棵灌木,倒也不算拥挤,算得上是改善型住宅;下面低洼处,墓碑密密麻麻的挨在一起,就只能称得上是刚需了。叶梦楼进了大门就朝低洼处走去,最后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停下,这块区域,常年见不到太阳,墓前的通道裂缝处都长出了杂草和青苔。是啊,长眠在这里的,家人大都在为生活疲于奔命,哪有那么多时间和心情前来缅怀。
叶梦楼在一块墓碑前蹲了下来,黑夜阻挡不了他的视线,这么小的一块地方,墓碑上居然刻了两个名字,看来是合葬。叶梦楼用食指摸了一下墓碑,和拇指并拢搓了搓,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温柔的擦拭起来:“才三天时间,就多了这么一层灰,我知道你俩爱干净,特别是明伦,出个门,头发都要梳上好几遍,你一个男人比你老婆还注重形象,佟梅也是,你老公这些毛病都是你惯的。现在好了,再厚的灰你俩也没办法,两个孙子指望不上,还得要我来动手。”
擦完后叶梦楼把手帕叠好捏在手上,转过身坐在墓前的通道上:“我不喜欢跟人说话,没办法啊,身上的秘密太多,说多了就会害死他们,何畴伍是个例外,你俩也只有躺在这里,我才敢跟你们聊聊。明伦,像现在这样居然是我们离得最近的一次。以前,很久很久以前了,我远远的看过你一眼,没想到这一眼就是一辈子。”
“我去了好几次出事的地方,没看出什么问题,没关系,我知道你俩是被害死的,迟早我会把他们揪出来。我原以为知道我们关系的人都死了,所有的线索也让我掐断了,只要远离你们,你们就是安全的。没想到还是让他们查了出来。早知是这个结局,当初我还不如帮你们一把,让你们过的舒服一点。”
“那两个孩子,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教的,小的乖巧懂事,大的嘛,就是一混蛋,除了还知道护着妹妹,一无是处。你俩放心,我虽然厌恶他,也不会不管的,不过苦头难免要吃一些,不然将来就真的废了。”
“他俩是安全的,那些人不傻,动你们是为了把我引出来,他俩如果出了事,我在这世上就彻底没了顾虑,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他俩的,何况我还托了何畴伍照顾。”
说完后,叶梦楼站起来,四下里看了看,然后轻轻的拍了拍墓碑:“你俩活着的时候就挤在那么小的房子里,现在死了,还是人挤人,再忍忍,再忍忍,等了结了这件事,我就带你们回家。”叶梦楼说这话的时候头慢慢转向左边,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
下山、开车、回家,那块手帕一直在手里捏着,直到进了卧室才将手帕丢在垃圾桶里,桶里面躺着好几块一模一样的手帕,这年代,上海弄堂里的老绅士用手帕的估计也不多了吧,这个年轻健壮的身体里到底住了一个多么老派的灵魂!
叶梦楼上床熄灯后,两个人轻轻的摸进车库,戴上手套开始仔细对那辆车进行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