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邢夫人的兄嫂配的药还真就是“落子”。
说来也巧,王夫人被遣送到庄子里时,贾母是安排邢夫人去给她收拾行李的。
邢夫人在王夫人屋里收拾东西时看到了一个隐藏颇深的剔犀云纹小盒。
这种材质和花色的盒子市面上本就少见,邢夫人又是个眼界小的,当下就偷偷的占为了己有,想着拿回去放个私房钱也是好的。
屋子里虽然也有别的好东西,奈何不是账册上的,就是大件的,只有这个小盒子,轻巧又不显眼,顺走最是方便。
拿回去后邢夫人才顾得上打开盒子细细翻看,其实里面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无非几个小瓶子并几张纸。
她正准备都扔了,结果看到一张纸上写着“落子”二字。
邢夫人心里一惊,这不就是这次祸事的根源嘛。
她捏着这张纸仿佛捏了个烫手山芋,恨不得马上把这些东西都烧了去。
结果就在她准备将这张纸扔进火盆时,不知为何犹豫了一下,思索再三,别的都扔火盆里了,独独将这个方子细心叠好又放回了盒子里。
后来当她因尤二姐有孕一事病倒后,终于想起来自己手上还有这么一个方子。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当初没有烧掉这个方子就是为了这一天吧。
只不过邢夫人还是胆子小,不敢自己去配药,就托了兄嫂配好给自己送过来。
反正大房现在就贾赦并她和尤二姐三人,贾赦自从上次中风后,现在虽然好了,但是行动也不像先前利索,自己想要给尤二姐下个药还不是容易得很嘛。
再说了,好歹自己还是大房的女主人,以贾赦目前这个情况,基本上院子里已经是她一人说了算的。
之前和兄嫂商量,说月份太小动手太便宜尤二姐了,而且还会引人怀疑,但是月份太大了又怕闹出人命来,到时候关注的人多了,难免不会露出什么马脚。
所以就想趁着年前这几天,尤二姐的身孕也有五个多月快六个月了,胎儿早已成型,此时落胎既不会要命对身体损伤又大,怕是经此一劫,这尤二姐这辈子也休想再有孩子了。
这日刚好赶上邢老爷配好了药,便带着妻子一同去荣国府给邢夫人送了过去,谁成想,刚好就被宝琴听了去。
宝琴回到怡红院后,让小螺儿这几天多多留意大房的消息,小螺儿虽然不解,但依然去照做了。
果然,没过两天,大房那边就传来了尤姨娘落胎的消息。
宝琴一听,立刻就和自己之前的猜测对上了,她开始策划自己下一步的行动。
再说尤二姐这边,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是如何就落了胎。
明明自己都是像往常一样吃饭睡觉,结果半夜里突然就上吐下泻,肚子也开始拧着疼。
大太太倒是一如既往地善待她,一听说她生病,马上让人去寻了大夫来。
可是这该吃的药也吃了,依旧是止不住的难受。
还没等到晌午呢,只觉得腹痛难忍,大太太见情况不好,又找了个稳婆过来。
虽然尤二姐没有生过孩子,但是感觉此时的疼痛和生孩子也不相上下了。
疼了足足两个时辰,产下一个已经成型的男婴,只不过生下了就已经没了气儿了。
尤二姐一听见这个消息,立刻就昏死了过去。
等她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只见邢夫人红着眼睛坐在她的床边,说孩子还未见天日呢,是不能入祖坟的,她已经找地方让埋了,又在家庙里供了灯,让他早日往生。
邢夫人拉着尤二姐的手劝道:“你还年轻,好好养着,等过个一年半载的,还能再生,切莫因为这个孩子伤了心,再把身体弄坏了,划不来。”
尤二姐心如死灰,她知道自己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她如何还有机会再怀一个啊。
尤二姐此时已经起了必死的决心,想着等她能起来了,就想个法子自行了断。
到了下午,贾琏和王熙凤居然也登门来看她了。
王熙凤对此次尤二姐的落胎不是没有起疑,她自己肚子里也有孩子,知道都这会了,胎像怎么都稳了,断不可能突然小产的。
她这次过来也是想看看能不能从哪个蛛丝马迹里看出来尤二姐小产的原因。
果然,尽管邢夫人再如何佯装难过,但是眼神里看不到一点悲伤,反而还时不时闪过一丝欣喜。
王熙凤觉得自己之前给她吹得那些风果然没有白费功夫,这一招借刀杀人还真是好用啊。
虽说自己也是个孕妇,看到没了孩子的尤二姐本该心有戚戚焉,但是只要一想到这个孩子是她和自己丈夫偷情有的,凤姐儿就有着说不出来的恶心。
如今这个孩子没了,她只有欢喜,没有难过。
贾琏是真的有点伤心。
虽然他也知道这是个孽种,一开始就想让尤二姐打掉的。
但是都这会了,孩子在娘肚子都会动了。
他每天晚上和凤姐儿肚子里的孩子互动时,总会想起尤二姐的孩子是不是也这般活泼。
如今这个孩子没了,毕竟是他的骨肉,如何能没有一点波澜呢。
贾琏忍着伤心和尤二姐说道:“姨娘好好养身子,切莫太过悲伤。”
尤二姐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贾琏,这个男人还算有心,知道孩子没了还会难过,她知足了。
这时凤姐儿也过来劝她,“唉,听说还是个男孩儿呢,都成型了,这可是招谁惹谁了呢。
尤姨娘切莫过于伤心了,自己的身子最重要。”
说着将手有意无意地撑了下自己的腰,本还不算太明显的肚子刺痛了尤二姐的眼睛。
本来就有心寻死的尤二姐现下更是了无生趣了,只等着自己能动了想法子求个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