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王夫人被遣送到了庄子里清修,吃穿用度和在府中不可同日而语,但是能保住她不被休,宝玉觉得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贾政一看见宝玉就会想起他那个恶毒的母亲,管教他的心思越发的淡了。
宝玉却觉得少了贾政这把利刃在头顶悬着,自己的生活更加如鱼得水了。
虽然王夫人刚走的那一段时间,他也有些郁郁寡欢,但是在珊瑚的陪伴下,终究是慢慢缓了过来。
九月初三,是凤姐儿家芃哥儿一周岁的生日,因为先前那摊子事情,连带着贾琏对她的心思也淡了许多。
一想到自己为了追查给凤姐儿下毒之人如此辛苦,而她明明知道真凶是谁,却为了维护她王家的声誉不肯坦诚告知,贾琏就觉得心寒。
又加上平儿月份越来越大,贾琏的心思也就放到平儿身上更多。
面对这种情况,王熙凤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这些事情确实是她们王家做的不地道,而自己确实也是知情不告,辜负了贾母和贾琏待她的一片真心。
虽然贾琏这段日子对她冷淡了许多,但是她也依旧伏低做小不敢说什么,只想着毕竟夫妻情分多年,等琏二爷气消了也就好了。
今日是芃哥儿周岁生日,贾琏就算再生王熙凤的气,嫡子的生日还是要好好操持的。
于是邀请了两府众人在大观园里摆宴,这也是自上次出事后府里的第一件大事,贾母也想借这个机会冲冲喜,扫扫之前那些事情的晦气。
有了贾母的支持,贾芃的周岁宴摆得极其热闹。
两府子孙无论嫡庶,都叫了来出席。
所以席上除了芃哥儿和他姐姐巧姐儿,还有赵姨娘家刚满半岁的贾琪,和宝玉院儿里刚出满月的贾蒙。
这个名字是宝玉取得,本来是该贾政来取,但是贾政不耐为一个丫鬟的孩子取名,宝玉便自己取了,想着自己居然一直受他母亲的蒙蔽,一气之下就给孩子取名为“蒙”。
金钏儿在得知孩子有了名字以后并不知其意,只是觉得叫起来还怪顺口怪好听的。
她还开心地逗弄着怀里的孩子,“蒙哥儿,蒙哥儿,看你父亲多爱你,给你取了这么好听的名字。”
今日宴席上,还是贾母第一次见到蒙哥儿。
她听鸳鸯说过,这孩子早产,生下来瘦弱的很,还不知道能不能养活,没想到这一转眼都满月了。
贾母让人把孩子抱过来,看了一眼襁褓中熟睡的蒙哥儿,果真瘦瘦弱弱的,却也惹人怜爱。
贾母叹了口气道:“才出月子的孩子,过来凑凑热闹沾沾喜气也就够了,抱回去吧。”
说完又看向宝玉道:“虽然金钏儿这丫头事情做得不地道,但好歹也是给你生了个儿子,咱们府上从来不做那种刻薄人的事情。
今儿也算是个好日子,晚上在你府里摆两桌酒,将她收了房吧。
不然蒙哥儿的母亲一直没有个名分,也不是个事儿。”
给不给金钏儿名分,对宝玉而言是件可有可无的事情,既然贾母都这么说了,那他就依了老祖宗也无妨。
于是当晚,宝玉当真在怡红院叫了两桌小宴,要将金钏儿收房,只不过,他这阵子一直是由珊瑚伺候的,感情正是浓时,给了金钏儿名分而不给珊瑚,实在是有些不忍心。
宝玉想了想,好事成双嘛,索性直接将金钏儿和珊瑚一起收房,还省得将来再办一场。
金钏儿刚听到消息的时候本来还欢欢喜喜地梳洗打扮,只等着晚上名正言顺地做她的姨娘。
结果还没欢喜多久,就听说了珊瑚也要被收房的消息,气得折断了手里的木梳。
“这个小贱人,我辛辛苦苦生下儿子才能有个名分,她一个贱人不过伺候了主子几天就也给个名分,一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玉钏儿劝道:“你刚出了月子,这般生气又是何苦来着。
你就算不为别的,也要为自己的身体着想啊。
再说了,你是当姨娘,她只是做通房,你的名分还是在她之上的。”
金钏儿虽然依旧不满,但是想想自己手里可是有个儿子呢,还怕压不过那个珊瑚去,便复又继续梳洗打扮了。
宝琴在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恨得牙都快要咬断了,眼泪打湿了好几块帕子。
小螺儿急得直劝:“我的好姑娘啊,你再莫流泪了,不然一会席上大家都要看出来了。”
宝琴抽抽搭搭地说道:“看出来就看出来,我的孩子才没了一个月,他可倒好,又是纳妾又是收通房,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叫我如何不怨,如何不气?”
小螺儿递给宝琴一块热毛巾,“姑娘没有听说过嘛,笑到最后的才是笑得最好的,你且让她二人得意两天又如何?
她二人都是丫鬟出身,如何都是越不过姑娘去的。
姑娘现在是贵妾,可上面毕竟还没有正头奶奶呢,只要姑娘肯努力,还怕没机会扶正吗?”
宝琴止住哭声,“你觉得我还有机会扶正?”
小螺儿笑道:“姑娘呀,你平时是最聪明伶俐的,如今可是气傻了?
你忘了薛家的家业都被咱们大爷继承了吗?
有大爷这么大一座靠山在,不比之前的薛家太太强啊。
你可是大爷嫡嫡亲的亲妹子啊,而且是他唯一的妹子,他怎么可能不疼你不为你说话啊!”
“是啊,还有哥哥……”宝琴的眼睛里逐渐焕发出了光彩。
她擦干眼泪,缓缓起身,“小螺儿,给我梳洗打扮,我今晚要漂漂亮亮的去喝那两个小妖精的喜酒!”
小螺儿看见自家姑娘又重新振作了起来,高兴的像什么似的。
这才对嘛,姑娘已经是贵妾了,现在又有了大爷撑腰,还要怕那两个小妖精不成?
就在怡红院里一派忙碌准备晚上的喜宴之时,茗烟一溜烟地跑了进来,见宝玉左近无人,把手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只见宝玉神色大变,起身便随着茗烟匆匆忙忙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