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结束后,顺康帝自然是去了裘缃所在的长春宫,虽然不能做什么,但毕竟是有了身孕的宫妃,是要过去以示重视的。
宝钗已经站在窗前吹了快有半个时辰的冷风了,莺儿和袭人互相推搡着让对方去把她请回来。
最后还是莺儿过去了,毕竟她是自小跟着宝钗的丫鬟,怎么都要比袭人多几分情谊吧。
“宝林,夜深了,天寒地冻的,您还是快关上窗子进屋暖和暖和吧,小心再受了凉。”
宝钗像是没有听见莺儿的话一般,自顾自地说道:“她和我承宠的次数差不多,怎么就怀孕了呢?我怎么就没有呢?”
今晚自从听说了裘才人有孕后,宝钗就一直是这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和她说话她也不理,只是不停地纠结为什么明明她和裘才人承宠的频率都差不多,可是偏偏裘才人就有孕了。
莺儿鼓起勇气说道:“宝林,怀孕这事儿要看子女缘的,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急不来的。
您看杜御女承宠的次数最多,但不也是没有怀上嘛。”
宝钗突然转过身来,“对呀,她承宠最多,不也没怀上嘛。
莺儿你说的对,这种事情急不来。”
宝钗一下子就释然了,她让莺儿关上窗子,慢慢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莺儿和袭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两个人各司其职,准备伺候宝钗歇着。
宝钗本都躺在床上了,突然间又坐起,莺儿忙问道:“宝林可是要喝水?”
宝钗摆摆手,示意她先出去,自己坐在床上琢磨着,目前宫里看起来最得宠的是杜月晚,其次就是她和裘缃。
现在裘缃怀孕了,她家世本来就好,如果真让她一举得男,那她岂不是一飞冲天?
即使自己很快也能有孕,且也生个男孩,那也是老二了,远不及第一个皇子受宠,再加上自己的家世不如裘缃,那么自己的儿子岂不也是要一直活在裘缃儿子的阴影之下?
不行,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要把这种可能扼杀在萌芽里。
宝钗想到这里立刻下床,连鞋都来不及穿好,一边走一边喊道:“莺儿,莺儿,把我进宫时带来的那个剔犀云纹小圆盒找出来。”
莺儿连忙应下,去衣箱最低处给宝钗把那个盒子取来。
宝钗拿着这个盒子,想起进宫前一晚母亲把这个东西给她时交待的那些话。
“你这进了宫母亲就再帮不上什么了,好在还有你大姐姐也在,凡事两个人还可以做个商量。
这个盒子你收好,里面是我们王家一代代传下来的秘方,不仅我这里有,你姨妈那里也有,所以你大姐姐手上肯定也是有的。
这里面的东西有些我是用过的,非常好用,轻易是查不出来的,但是你毕竟是进了宫,不到万不得已,最好是不要用它。”
宝钗听母亲说得遮遮掩掩,十分好奇盒子里到底是什么秘方,打开之后才知道所谓的秘方竟然是家传毒药,虽然只有几种,但是功效齐备,很是够用了。
特别这是在宫里,她也不敢轻易取人性命,所以这些毒药里,最有用的当属那款“落子”,只是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落胎,并不会要命。
最关键的是,这个药普通人吃了一点事没有,只有有孕之人会落胎,此等神药,怕不是个神仙发明的吧。
宝钗把“落子”的瓶子捏在手里,心里谋划着要找个什么机会给裘才人下药。
她想了一下要不要找元春商量一下,很快就把自己否定了。
这种事情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虽然大姐姐是自家骨肉,但他俩都是皇上的女人,说白了也都是竞争者,谁知道和大姐姐说了会不会生出什么变故来。
所以还是自己最可靠。
宝钗素来胆大心细,既然是已经决定的事情,那么现在她只要静候合适的时机就好了。
晚上,黛玉和李纨互相都劝不动对方,最后都留宿在了贾母院里,紫鹃和素云作为主子身旁的大丫鬟,自然也都陪着住了下来。
因为见贾母睡得尚且安稳,紫鹃劝了黛玉和李纨先去睡会,她先陪着贾母,有事了自然会喊她俩。
李纨哪好意思只让紫鹃守夜,便叫素云陪着一起,两个人还有个伴。
鸳鸯作为贾母身旁排名第一的大丫鬟,虽然今晚有人守夜了,但是自己也不能就去安心休息,于是最后就成了这三个大丫鬟一同守在贾母卧室的暖阁儿里。
漫漫长夜,最好打发时间的事情自然是聊天,紫鹃原本就和鸳鸯亲近,难得有机会坐在一起好好聊聊。
素云虽然平时和他们来往得不算多,但是仆随主人,素云也是一副温婉大方的性格,很快也就和两人聊到了一起。
鸳鸯对紫鹃今天抢救老太太那一手很是佩服,忍不住问道:“你这蹄子什么时候背着我们学了这么多本事啊,现在对你不得不另眼相看啊。”
紫鹃笑道:“不过是一些简单的急救技巧,没什么难度,熟练了谁都可以的,你若是愿意学,改日我教你啊。”
鸳鸯叹了口气说道:“我确实是该学学,老太太年纪大了,万一再遇上什么事情……呸呸呸……”说到不吉利的话,鸳鸯自己先啐了几口。
紫鹃明白她的意思,贾母这把年纪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需要进行急救呢。
想到这里,她突然就想到在原着中,鸳鸯是被贾赦给看上了,要讨去做小老婆呢。
最后还是鸳鸯宁死不从,再加上贾母发令了,这才保下鸳鸯在她身边。
虽然曹公没有写到贾母死后鸳鸯会是什么命运,但是用脚指头想恐怕都和高鹗续的那个自杀殉主差不了多少。
可是这又该如何提醒她呢?
紫鹃想了想问道:“鸳鸯,你刚才也说老太太年纪不小了,我知道她待你甚好,和亲孙女儿也差不了什么,你自然是要一直陪着她的。
但是以后呢,我是说老太太百年之后,你又要如何自处?”
也许是夜深了,也许是因为身边都是自己的姐妹,鸳鸯难得地敞开心扉倾诉道:“紫鹃,我知道你问这些也是为我好,但是我真没想过如果有那么一天我该怎么办,也许……”
她抬起头迷茫地看着桌上的烛台,“也许,就绞了头发去当姑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