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谨身殿内,接见完两位副千户后,赵延洵今日也就没啥事了。
相交于翻阅各种折子,他本人更喜欢接见官员,案牍劳形可不是开玩笑的。
接见武官,向他们面授机宜,是赵延洵的重点工作,也是加强他对军队绝对控制的必然要求。
在这乱世,个人武力不足恃,他必须要牢牢把握住军队,让他们以自己的意志为意志。
刚才在永安殿,他问下属对两位副千户人选的看法,其实就是个钓鱼问题。
谁要是真敢提出意见,赵延洵可就得杀鸡儆猴,弄个反面典型出来。
当了这么长时间的王爷,他和刚穿越来时已有很大变化。
任你之前如何实心用事,犯了这种“原则错误”,赵延洵也绝不会手软。
他本以为,这件事自己乾纲独断,在根本没有征求意见的情况下,可能会有人出来提意见,结果现实却没一个人多嘴。
这让他微微失望也深感欣慰,这至少证明臣下不敢挑衅他的权威。
伸了个懒腰,赵延洵从椅子上起身,迈步往谨身殿外走去,身后霍安带着两名小宦官跟上。
王府说大其实也不大,在前朝待得烦闷了,赵延洵能去的地方只有后宫。
王府的乐工,一直都在排练新曲,此刻他正好过去看看,顺便放松一下神经。
王府东北角,有大片的亭台楼阁,王府乐队一般都在此地排练。
赵延洵只是靠近,便听到远处断断续续的琴声,所奏正是正是他前世的曲子。
百花厅内,林静玉坐在大殿上首,双手游走在琴弦上,奏出了极为优美的乐曲。
而在殿内左右,各有五名乐姬或拿长笛,或报琵琶,或持洞箫……正在为林静玉做伴月。
一身蓝衣的黄蓉蓉,此刻则安静坐在一旁,享受着这美丽的音乐。
“万世沧桑唯有爱是永远的神话……”
“潮起潮落始终不悔真爱的相约……”
黄蓉蓉按赵延洵所教歌词,合着乐曲低声吟唱着。
此刻在她脑海里浮现的,是赵延洵曾给她讲的故事。
她是敢爱敢恨的性格,所以她的眼眶已经湿润,因为她深切感受到了,恋人不能相守的凄楚。
停下吟唱,黄蓉蓉内心坚定道:“我一定要永远和王爷在一起!”
而此刻,林静玉已奏乐完毕,双手放在了琴弦上。
赵延洵所讲的爱情故事,黄蓉蓉又显摆似的讲给了她听,所以此刻林静玉还沉浸在曲中没有回神。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好!”
“王爷!”
黄蓉蓉是第一个做出反应的,只见她径直从榻上起身,然后迎向了进入厅内的赵延洵。
“好啊,静玉弹的是真好!”赵延洵忍不住夸赞。
林静玉此刻也从凳上起身,遥遥向赵延洵行了一礼。
…………
赵延洵那边正在莺歌燕舞,此刻在元阳北门外,一名骑士飞快打马入了城池。
此人乃是一位百户,骑在马背上的他神色凝重,进入城内他沿着长街,一路往南城方向飞速赶去。
很快他就来到了南门,这里是汪成所辖千户所的驻地,士兵们全都认识这位百户,所以让他进了军营之中。
“千户大人可在?”
王山疾步走上城墙,直接来到城楼处,问向了当值的士兵。
当值的士兵平静答道:“王百户,今日王府大朝会,千户大人未到千户所!”
本来就着急的王山,此刻心里更是烧起了一把火,一个人在原地急得团团转。
手下一位总旗战死,十名士兵别虐杀,一名赵延洵看重的小旗官失踪,数量众多的粮食物资被劫走……
这是王府掌权以来,从未发生过的重大事故。
一想到这些,王山就急得想要跳脚,他一个小小百户,可担不起这件事的后果。
所以这件事,他必须亲自向上司汇报,然后再想办法往王府报。
他一路火急火燎回来,本以为直接能见到千户汪成,哪知此刻却扑了个空。
一直等着汪成回来太耽搁时间,或许自己该去王府外面等着……王山如此想到。
正当他转身走下台阶,却听到长街上传来一阵马蹄声,于是王山抬头看去,果然见到来人是汪成。
快步走下城墙,王山高呼道:“千户大人,卑职有要事禀告!”
听到城墙上的动静,远处汪成不由降低马速,这才看清来人是谁。
“离换岗还有两天,你怎么回来了?”汪成劈头盖脸训斥道。
此刻王山已经靠近汪成,只听他大声道:“大人,卑职有要事禀告!”
要事?现在元阳都已成了安全区,还能有什么要事?
心里犯着嘀咕,汪成跃下了马背,把缰绳交给了一旁的士兵。
“有什么要事?”
“大人,出大事了!”
然后,王山便将汪成引到一边,把自己收到的情况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汪成轻松的心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表情。
“此事如何处置,还请大人早做决断!”王山神色带有惊恐。
汪成知道,自己却是要早做决断,这事儿拖久了没好处。
刚刚他才从王府回来,却没想到又要回去,而且还遇到了这一档子事。
“走,随我去王府!”
说完,汪成又从部下手中接过缰绳,一个翻身上了马背。
王山随即也上了马,然后紧跟着汪成身后,两人飞速赶到了王府大门外。
汪成作为千户,自然是能进入王府,王山跟在他身后也进了去。
两人走在甬道间,心里各自想着事情,很快就来到了谨身殿外。
一路来到台阶下,汪成向当值的小太监说道:“殿下可在,臣有紧急军情禀告!”
“殿下不在殿中!”
“烦请公公通禀殿下!”汪成放低了姿态。
瞥了他一眼后,当值的小太监冷冷道:“等着吧!”
看着这小太监离去,汪成脸上愁容更甚,他已经想了好几种说法,但还是没一个妥当的。
事情如此严重,无论他如何避重就轻,也掩盖不了最基本的东西。
当然了,他汪成也没那么大胆子,敢向赵延洵撒谎,那无疑是在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