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皇榜揭晓次日早朝,一甲二甲三甲近一百八十名进士、同进士入朝叩谢皇恩,本届上榜进士之最,无不让大臣们私下炸开了锅。
龙椅上的新帝强撑着精力,轻勾起嘴角欣赏着下头一片红袍新官员,除了太师,没有人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储君日后更多重用的心腹。
在朝老臣皆以为新帝将颁布的旨意,如同历往先帝那般,把一甲三名外放地方,其余进士及同进士皆收入翰林院。
实则,新帝确实准备了多道旨意,只不过,都不是给这批新入朝的官员。
此届高中皇榜官员,全数收入翰林院,皇上的这一决策并未与任何人商量,倒是让李怀江心头诧异之余,倍感欣慰。
新帝这是为小储君把人才都先留在身边啊!
好不容易挑选的新官员,在小储君即位之前外放,日后难以抓牢在掌心。
而新帝准备的旨意,皆是从翰林院调拔储备官员外放,其中就包括了李铭丰和宋秋生。
【奉天承运,皇帝诏日:即日起,翰林院正八品典籍,宋秋生,升任正七品县令,任命交州钦县,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日:即日起,翰林院正七品编修,李铭丰,升任六品通判,任命琼州城】
这两道旨意,纷纷让大臣们齐齐看向前头的李太师。
皆不由在心底腹诽,李太师最近可是得罪了皇上,交州和琼州那可是穷得不能再穷的地界,干儿子和侄子都被下放到那种地方。
李太师可能坐得住?
这两道旨意新帝也没同李怀江商量,新帝相信太师姑父最是能明白他的用意。
李怀江确实明白新帝的用意,交州琼州两地收复多年,地方官员治理一直未见起色,之所以把李家的官员放到那僻壤之地,无不是借助他之手整治一番。
于此,李怀江并没有多大的意见,孩子还年轻,多历练是好事,况且三年一调任,有本事的自然能为自个日后谋个好地方。
紧接着又是近五六道外放圣旨,最后便是原地方外放官员的调动。
【奉天承运,皇帝诏日:即日起,原正五品夷州知州李铭笙,升任正四品知府一职,调任关中渭南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日:即日起,原正六品扬州通判李怀溪,升任正五品通政司参议,接收调任即刻回朝。】
嗡!!
大臣们听到这两道旨意,脑子都被炸懵了,接下来的其余圣旨,没几个老臣再听下去。
他们怎的没想起来,李家还有这两号人物,一个是李太师的长子,一个是李太师的幼弟。
好嘛,看来太师并未惹着皇上,二人都升了官品。
儿子和小弟这两道圣旨,李怀江同样事先并不知晓,但也猜得出来新帝的用意。
铭笙是肯定要调离夷州的,经他小子的治理,夷州确实有了起色,紧接着在夷州之后收复的关中一带,正是大盛最需治理之地。
说来说去,新帝是真的把先帝的手段学了个十成十。
至于将怀溪调任回朝一事,李怀江是意外的,按他的意思,他希望老四在各地方多历练,不过新帝是想将自个培养的第一个心腹按插回朝,有益于将来储君即位,身边多个心腹能臣相助。
李怀江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再看向龙椅上的新帝,心头再次怅然无比。
李婉得知老四和孩子们的调任,并没有多大的意外,高家帝皇就没个好东西,个个可尽挫磨老李家的哥儿。
不过,嘴上说归说,还是即刻吩咐下人替两个即将离京外放的孩子做准备,秋生倒不必担心的,铭然那小子就在钦县,庄子铺子有他小子搁那头操心。
倘若衙门需要庆丰行的帮助,更无需裴氏在外头操劳。
倒是铭丰去的是海南,也不知海南一带如今的民风如何,不过该准备的还是需得准备。
特意让人找来裴氏和林氏到近前交待一番,两位新媳妇对于随夫君前往烟障之地并无意见,同时还多番感激长辈的体恤,能让她们随夫同行。
“钦县那儿有铭然小子,不过他小子自小性子娇得很,好得有你们哥嫂在旁看着。”
“娘您放心,儿媳自当替夫君分扰。”裴氏道
李婉微笑道,“有你这番话,娘便放心的。”
“倒是琼州,地属炎热,怕是初到地方身子难以适应。”
林氏闻言连连摇头道,“大伯母请放心,侄媳不怕。”
听了林氏的表态,李婉心头宽慰不已,“那便好,此番你们小姑姑会各调拔几位男女大夫与你们随行,有大夫在身旁跟着,相较妥贴不是。”
“侄媳多谢大伯母体恤。”
“儿媳,多谢娘。”
“还有,晚些我给福州城去信,你们四虎叔和五虎叔会安排粮食种子送往琼州,老家族里也会按惯例派出能干的后生到地方助力,先不提开铺子赚银子,咱先保障了自个在地方上的吃用,可知道。”
“是,大伯母。”
除此以外,京城庄子也该调动,从京城将粮食种子发往关中路程相较近些,其中能省下不少事。
掌灯时分,李怀江从书院回到正房陪媳妇用饭,夫妻俩交谈间,李婉得知新帝的身子情况,瞬间没了什么胃口。
“之冬可说皇上还有多少时日?”
李怀江喝了口汤,缓了须臾,道,“皇上希望能挺到外派官员离京之日。”
皇上是担心在外放官员离京前,朝中动荡影响了官员前往地方的心性。
李婉听闻此,心情也跟着难受几分,“近日,让炎哥儿多留在皇上身边吧。”
李怀江点点头,所以今个起,他便没再把小储君带回府。
实则,从昨日起,皇上已给他下了密旨,让他代为处理政务折子。
新帝如今连批复折子的精力也无,还得强撑着每日的早朝,尽可能不让朝臣察觉异样,真是难为他了。
“你可是担心仍有那不死心的,意图窜掇秦王篡夺王位?”
李怀江无奈摇头,窜掇秦王篡位,也得秦王有这份心性。
这一世的秦王不会,甚至为了打消大臣的心思,至今未有迎娶正妃的念头,没得让朝臣在这上头打起歪心思。
况且秦王即便婚娶,此生难有子嗣的瘾疾,这个皇位他又能守得住多久,再有滇关的吴王,吴王与新帝多年来的兄弟交情,自是要比秦王的深厚。
执掌重兵的吴王定然全力支持幼帝即位,看来,这也是先帝早就算好的结果,也是先帝有意而为之,众多孩子中,唯独对皇位最不上心,且最拥护新帝的吴王手执重权。
【皇上啊,您的心眼子可真得太多了。】
李怀江内心感慨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