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州知府是乾禧十九年一举及第的状元郎,虽考中状元时已有三十好几,但身子正当壮年,半点不怕被外放苦寒之地历练吃苦头。
这些年,他从知州勤恳治理民生,靠自身本事摸爬到知府的位份,更深知来年的调任万不可错失。
所以,当唐将军手底部下把曹光送到他面前,就知此人绝对不可轻易放了,这些月里,他暗派心腹到下头走访核实曹光所犯之事。
桩桩件件险些没把他的肺给气炸,在他治理地方的官场竟出了此等污腐之事,眼看他就要迎来调任,这是决定他可否离开交州烟瘴之地的希望。
一大班子不要脸的,竟想在背后拖他的脚跟子,啊呸,太不要脸了!
就在他准备提审曹光将此人伏法之时,收到了同期探花李大人的书信,这些年里,他与榜眼、探花时常保持着紧密联系。
更清楚探花李大人背后有位太师靠山,他自然要选好船票站位。
李大人在书信中阐明,或许京中已获悉曹家人在钦县的势力背景,此事关涉官员众多,若他一人暂无把握,可耐心稍等片刻。
是啊,要不是李大人的提点,他差点就按捺不住性子了。
他虽是交州的一把手,到底下头牵连者甚多,以他一人之力怕是难以抵挡,倒不如听李大人的建议,等待朝廷派来大员助力。
如此,他只需将查实的录案收好,静候佳音。
这一等,眼看就要到年关了,知府可谓是急得不行,再有这两个月里,通判时常到他跟前打秋风,意图拉拢他将曹光放了。
起始他还担心找不着通判的罪证,这种送上门来的证词,简直是白给。
于是,他一边和通判打太极,一边收集其与曹家有关联的势力官员罪证,日后一并交给朝廷派来的大员。
就在今日,知府苦等的朝臣大员终于来了,来得还不少。
除了大理寺、刑部、户部、都察院等官员,还有早十日前就到了钦县密查此案的锦衣卫,以及钦差都到了。
知府就差没抹两把老泪,连忙把大臣都迎进衙门。
唯有通判得见众多朝臣大官下达地方,吓得脸色大白,双腿止不住的打起了啪子,暗道不妙。
大家都是聪明人,如果仅是提审一个区区小吏之子,朝廷何能如此重视。
怕是,他们在此地的勾当,已被京城朝廷所获悉。
满嘴污秽之言的曹光,直到被带到堂上,看到一个个正义凛然的达官贵人,不禁有些傻眼。
他的目光线视快速从中搜寻亲爹,却始终不见亲爹曹巡检的影子是怎么回事?
曹光被衙役踹跪在堂前,还在咬牙唾骂,却被上头端坐在主审案前的大理寺官员,一拍惊堂木吓得浑身哆嗦。
主审案两旁分别坐着刑部官员,以及都察院官员,再下头还有知府,以及在大冬日里直抹额头冷汗的通判大人。
三司官员先前核对了知府大人交上来的罪证录案,和唐将军派人送到他们手上的名录,以及钦差赵大人暗中查实的所有罪证。
如此比对下来,几本无大出入,罪证录案足足写了几十页宣纸,桩桩件件简直是令人发指。
“罪犯曹光,你可知罪!”
面对许多面生的大官人,曹光内心惊惧,又不得不强装镇定。
一仰头,“本少爷无罪。”
未料,他此话一出,一名衙差一棍子落在他的背部,疼得他龇牙咧嘴。
“放肆,公堂之上岂容尔等放肆。”
曹光咬牙怒极,目光恶狠狠的瞥了眼那名衙役,再次看向他唯一有印象的通判大人。
他也不傻,好似在通判发虚的面色看出几分端倪。
当他再次扫视上头几名大官人时,背脊陡升起一股子寒意。
难道,难道这些官员是新来的?
曹光此刻再害怕,也不得不挣扎几番,“大人,小的冤枉啊。”
硬的不行,他便来软的,说着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
“小的真的是冤枉的啊,都是那个姓李的,是他,一定是他冤了小的,小的自小便是守法的好公民,大人,青天大老爷一定要还小的公道啊。”
“所有事情都是那个姓李的干的,是他,小的可以做证,小的舅舅可是京中的大官人,小的定不会做出有辱门风之事啊。”
曹光说得深情并茂,要不是早就知道他所犯之事,还真会被他这一哭一嚎带偏了去。
几名官员闻言,不禁相视一眼,似是在传递着某种意味。
“哦,那你倒说说,你的舅舅是京中哪位大官啊?”
曹光听到这,眸底顿时燃上一抹希冀,抹了把鼻涕眼泪,直道。
“大人,大人,小的的舅舅乃是当朝吏部右侍郎大人,小的有如此靠山,大人定不能冤了小的去啊。”
好嘛!看似在喊冤,实则话里也有着告诫他们的意味。
一旁听审的通判好像两眼一抹黑,心里直骂曹光【蠢货】。
到这种节骨眼,竟还敢摆出其舅的官名,简直是在茅房里点灯,找死。
此次京中三司,独独少了吏部,这已说明了许多事。
“很好,本官还得多谢你不打自招。”
惊堂木敲响,曹光的哭声再次被吓得一滞,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啥意思?啥不打自招?
他那是让这些个大人自个掂量掂量,动他曹光对他们没有好处。
“不是,大人,明明是那个姓李的,是他,是他害我啊。”
大理寺官员,冷冷嗤笑一声,“哦~,你可知此次我等官员为何千里迢迢奉皇上旨意,对你所犯之事提审吗?”
通判大人:……
轰!!!
他本该猜到,但是这会子听说,仍是被吓破了胆。
曹光还是不明所以然,摇了摇头,“定是,定是我舅舅他知道小的被冤枉的。”
砰!!
惊堂木再次敲晌,“简直是不知所谓,不说吏部区区侍郎之位,何能撼动我朝太师大人呐!”
轰!!!
再一次,通判大人好想死。
曹光又再傻眼,“啥,啥太师大人?”
曹光这话,自然没有人回应他,任他再是挣扎不认罪,可随着官员一条条念出他的罪证,曹光还是无所抵抗。
当然,堂审过后,如通判此等涉案其中的犯官,也别想躲。
与此同时,知州衙门乃至县衙门同样面临着大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