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真好吃,是甜口的,我还是头一回吃着。”
“不错,看不出来姜姑娘你还有这手艺。”
“馅里头放了番麦,难怪吃着清甜,好吃。”
曾经,在湖州的小庄子上,姜且给暂住在那的锦衣卫亲手做过饺子,十五、玄聪等锦衣卫,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库库炫一口一个,炫得肚子滚圆。
姜且听着锦衣卫们对她厨艺的赞美,满意而又傲娇地仰仰小下巴。
“记得交伙食银子,本姑娘保证你们吃得比下馆子都要好。”
玄聪最是有眼力见,“好,咱哥几个赶紧凑银子给姜姑娘。”
有了玄聪的发话,十五等几人很是配合的掏出银子、铜板,让小财迷姜且大赚了一笔。
当时,高俊正在屋里养伤,姜且倒也没忘了他,特意给他做的汤水饺。
听闻房门声晌,坐在榻边的高俊抬眼望去,就见小姑娘双手端来一只大海碗,碗里足有十好几个水饺,汤里飘浮着青菜丝,闻着确实香。
难怪,外头的几人直夸她的手艺,然,高俊当时并没有胃口,直道。
“有劳姜姑娘,不过,我——。”
“不想吃,也得吃,要不是师父让本姑娘看着你,你以为本姑娘愿意给你们锦衣卫当牛做马,还给你们安排落脚的地方?”
虽然有银子收,但这趟浑水风险极大。
眼看姜且将汤碗放在榻边的小几上,高俊感激地点头道,“多谢。”
姜且拍拍手,道“不必谢,记得付银子。”
高俊不由被她这话逗笑,“好。”
那是他第一次吃到姜且做的饺子,也是头一回见人往饺子馅里加入番麦(玉米)。
所以,当俊逸吃到同样馅料的饺子,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姜且确定他不是来逮捕自己,松了口气的同时,大方的请他到后头的院子吃茶。
她租下的这间铺子,前头的门脸看似小巧而拥挤,但她看中的是后边接连的小院方便住人。
不大的小院里,有一张圆形石几,姜且往茶碗里添入热水。
高俊注意着她的动作,目光落在她皮肤略显粗糙的手,手指上有几道未愈合的刀口,该是切菜时落下的伤。
“你身上的伤,好了吗?”
姜且闻言,下意识地抚摸右边的肩头,当时为了护他,她的肩膀被凿了个洞。
以至于伤好后,右边的肩头使不上多大的劲,好在,没有落下什么病根,也不影响当下在市井中讨生活。
“嗯,好了。”姜且笑应
她的笑容很真诚,很干净,也很乐观。
瞧着对方欲言又止的模样,姜且笑问,“你是想知道,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高俊确实无比好奇,但若对方不想说,他也不会追问。
提及一年前的事,姜且无奈地抿了抿嘴角,脸上溢出些许苦笑。
“你还记得,当初我时常在你面前挂在嘴边那句话,这一切,都是师父帮我谋来的安排。”
高俊闻言一怔,顿时恍然大悟。
“当时,我并不清楚师父话里的意思,直到朝廷派来的官兵抄到姜家庄子上时,有几个人悄悄把我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事后我追问得知,是长公主李夫人的安排。”
高俊诧异地皱起眉头,此事,他半点都不曾知晓。
“所以,方才你出现的时候,我担心因为我,而连累了太师府。”
“现在想来,也是我多心了,长公主与你有恩,你不会伤害她的对吗。”
姜且此话一语双关,有着将高俊架在道德之上的意味。
高俊闻言无奈一笑,点头。
确实,姑姑、姑父一家都于他有恩,他高俊怎可能做出那等不仁不义之事。
“我会出现在这里,也是长公主的安排,在这里没有人认得我,现在的我改头换面,我已不再是从前风光无度的姜家二姑娘,更不是乱党罪臣家的女眷,我不再姓姜,也不再叫姜且。”
“现在的我,姓慕名云。”
慕云!
高俊默默地在心里绕了一遍,名字清雅,很适合她的性子。
他并不知,慕云实则是姜且亲娘的姓氏,或许也没多少人记得,慕云曾是湖州第一大世族。
慕云家落幕于建朝前两年,慕云家主惨遭奸人所害,以至于满府被灭。
姜且亲娘是慕云家最受宠的嫡姑娘,慕云家出事当晚,她正好在至交好友家中过夜,堪堪躲过了一劫。
当她得知家中惨案,几欲赴死追寻,在她迷茫无助的时刻,是好友刘家姑娘给予她鼓励,让她走出那段黑暗的时光。
然,慕云姑娘并不知道,她所谓的好友不过是在算计她手里的财富。
哪怕慕云家道中落,作为曾经受宠的嫡姑娘,手里名下定有不少的财宝傍身。
慕云姑娘走出丧失至亲的阴影,重新振作皆因头脑清醒,几次躲过好友刘氏设下的圈套。
这让觊觎她已久的刘氏如何罢休,没几年,刘氏出嫁,仍惦记慕云手里的财富。
某日,刘氏故身孕影晌心情,盛邀慕云姑娘入府一聚,也就是这一聚,让慕云姑娘失了清白,成了刘氏手里揉捏的小妾。
由此,刘氏联同夫君姜桓将慕云手里名下的财富抢夺一空,在这世上无依无靠的孤女,没了清白之身,最终也只能落得寻死的念头。
就在慕云决定放弃生命的那刻,发现已怀有身孕,怀的正是姜且。
为了腹中的孩子,也算是给慕云家留下一丝血脉,慕云小娘忍辱负重,在刘氏的欺压下苟且偷生。
在姜且七岁那年,慕云小娘因终日抑郁寡欢,身子已到油尽灯枯之际,没能亲眼见证孩子长大成人,便撒手人寰。
自此,姜且没了疼爱她的亲娘,继慕云小娘之后,姜且终日活在刘氏母女的欺压下。
不过好在,刘氏不愿对着她这张与亲娘越发相似的脸,时常将她打发到乡下庄子,让她有幸结识了师父司徒逊。
承蒙他老人家不嫌,收她为徒,传授武艺,教她道理,或许是受师父老人家的熏染,姜且学会了看淡这世间人性。
唯有活着,才是为了自己,所以现在的她,便是为自己而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