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腊月寒冬,怀溪及冠之礼即将到来,李、姚两家也都在为两个孩子的婚事加紧筹备,新禧年节前李家就要迎来喜事。
然而,却在怀溪冠礼前几日,姚老太太身边的祁妈妈匆匆前来李府送信,说是昨个夜里姚三姑娘不知怎的,浑身起满了红疹子,还伴随着高热不退。
李婉得知此消息,立刻带上思婳前往姚家,同时也让得知此事的管家暂时封锁消息,莫要惊扰了李怀溪。
烧着暖笼的正堂,姚老太太满怀欠意地看着李婉。
“劳李夫人你跑一趟,确实是我们姚家的不是,三丫头此次病症来得急,昨个夜里咱府上请了城内几家药堂大夫过府,硬是无法断出三丫头这突如其来的病症。”
“老身也确实是没了法子,不得已才让人到李府惊忧了李夫人。”
姚老太太想着,两个孩子的婚期将至,这个档子口最是不好给亲家传去不好的消息,昨个命人在城内请来的大夫,便是特意绕开了康宁堂。
眼瞧着三丫头的情况越发的凶险,那些个大夫皆束手无策,三丫头的红疹高热再不退,不得不担心,再这般下去人得活活折腾没了。
李婉自然清楚姚老太太的顾虑,微笑应道“老太太您说的什么话,咱们是板上钉钉的亲家,姚三姑娘日后便是我的弟媳妇,我岂能看着不顾,您老人家且宽心的,我家婳儿与她师傅习医多年,再不济也能断出个一二。”
李婉宽容的性子,倒是让姚老太太心里安定了不少。
这时,祁妈妈款步来了正堂,姚老太太瞧着她脸色的急迫,知道身边人有所顾忌的,便道。
“李夫人不是外人,有什么事说便是。”
祁妈妈点头应声福了一礼,然后道,“方才李小姐替咱姑娘诊断,说是姑娘的病症,应是通过接触所致的中毒之症,当下李小姐似是在给咱姑娘解毒,奴婢想着,自从咱家姑娘与李家四少爷亲事落定,就没怎的迈出过房门,都是安安心心在屋里头绣嫁妆的。便是偶有几次,也是老太太您知道的。”
祁妈妈所说的,姚老太太自然是清楚的,偶尔的几回出府,便是李家的四少爷约丫头到城内书肆,可那也是早几个月前的事,自入秋后,三丫头基本就在自己屋里绣嫁衣。
“姑娘房中的物饰摆放,也是经由房里的丫鬟,若是说咱姑娘通过接触所致的中毒,可是,姑娘最亲近的桃红却半点事情没的。”
李婉听着祁妈妈所说,也不禁觉得这事情里头的蹊跷,默默地与姚老太太互视了眼。
姚老太太听说孙女中毒,老身子骨是又惊又急,碍于李夫人还在,又不得不稳住心神。
“可是问过桃红那丫头了?”
作为主子最亲近的大丫鬟,没谁比桃红更清楚三丫头都接触了什么。
祁妈妈点头,“回老太太的话,奴婢来之前便问了的,那丫头也说姑娘接触过的物件,都是经过她之手,没有理由姑娘中毒,桃红却半点事没有。”
姚老太太听到这,眼眸微垂,似在深思。
须臾之后,姚老太太摇了摇头,“有些东西,未必得需通过丫鬟。”
祁妈妈闻言一怔,不明所以地看着老太太。
李婉也不禁好奇,看来老太太是想到了什么关键性的事情。
“府里送来的添妆,这些可都检查过了。”
经姚老太太这么一提醒,祁妈妈立马联想到什么,不由地瞪大眼睛深吸了口气。
“奴婢,奴婢这便去查看。”
姚老太太点头,“若是真出在这里头,检查时需得当心的。”
“是的,老太太。”
目送祁妈妈急急离去的背影,姚老太太扭头向李婉微笑道,“让李夫人您见笑了。”
“老太太想多了,如今重中之重,便是解了姚三姑娘体内的毒素,当下冬日严寒,您老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骨。”
姚老太太活了老一辈子,难得遇见如此通透的女子,心里不由对三丫头未来的这位大嫂,又高看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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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缨闺房内,思婳将银针一根根的拔出,递给身旁的花朝,而后握起姚三姑娘的手腕重新号了脉,眉宇间舒展了几许。
伺候在旁的姚府丫鬟眼瞧着李姑娘这神色,不住在心底的欣喜,她们姑娘这是有救了。
思婳起身来到一旁的书案前,从药箱里拿出笔墨,快速写下几味药材递给花朝。
“你速到康宁堂,按方子捡三服药回来的。”
“是,小姐。”
一名年纪看上去稍大些的妈妈抹了把泪,急切上前道“让奴婢陪着这位姑娘一同前往吧。”
这位妈妈是今年姚老太太拔到姚缨身边的婆子,是准备让她作为姚缨身边的陪嫁妈妈跟到李家去的。
花朝点头,“好,我们速去速回。”
思婳收拾好药箱,回头就看见丫鬟们帮昏睡中的姚缨整理身上的衣裳。
“李小姐,您请移步。”
隔着屏风,思婳看见了来到屏风边上的祁妈妈,嘴角微笑地提着药箱绕过屏风。
屏风后面是一张八方桌,桌上摆满了大小的匣子物饰,瞧着该是姚三姑娘日后的陪嫁。
“李小姐,奴婢按吩咐将这些日里咱家姑娘收到的添妆都找了来,还请李小姐您帮着过目的。”
思婳点了点头,将药箱放下,从箱子里取出一根用竹子做的钳子。
这些匣子里的物饰多是女儿家的发簪首饰,还有绣样极好的手帕,面纱,荷包。
思婳先是夹起一根鎏金簪子,小心翼翼地放到鼻尖前嗅了嗅,并未察觉出异样,接连好几样。
直到她夹起一方绣样极为不错的手帕,瞧着绣工应是跟着杜嫂子学的,这些年杜嫂子的锦绣坊收了不少福州城的名门闺秀做徒弟,样式看着像是杜嫂子所教的。
因此,思婳不免多看了几眼,然,手帕还没凑近鼻子,思婳的眉头不由略动。
另一只手快速从袖子里抽出自己的帕子捂住口鼻,用钳子夹紧了手帕,道“是它了。”
桌旁的桃红一眼就认出这方帕子,瞳孔猛地紧缩“原来,原来是四姑娘。”
祁妈妈眸光微凛,严肃地看向桃红“这方帕子可真是四姑娘送给姑娘的?”
桃红肯定地点头,“对,便是四姑娘,昨个四姑娘一早特意送来了这方帕子,说是她特意给咱姑娘绣的添妆,本来该是由奴婢来接的,可四姑娘一来到咱姑娘的房里,就说咱姑娘连杯热茶都不给她喝的,所以奴婢先出去端了热水来,等奴婢回到房里,这装帕子的匣子就已经被姑娘放到了那些陪嫁里头了。”
所以,中途桃红根本没机会碰到,先前她是想不起来,这会子她一下就回忆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