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黄昏，长平公主府，苏竹如实告知昨夜之事。
“赵瑞死了，我承认是有些冲动了。”
赵黎神情未变，声音平静无波：“无妨，李茵的性命更重要，只是……”
她忽又转了话头，有些遗憾：“可惜了本宫不在场，不能补上一刀，欣赏他的惨样。”
“尸身还在府里。”
“放那儿吧，他也不配进皇陵，待风头过了毁了尸身丢乱葬岗。”
生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宫中，赵黎对这个心狠手辣，容不下人的弟弟只有恨，定不会让他死得安生。
“甚于老三那个蠢货，放任他听田家撺掇，他会自掘坟墓，寻个由头把他也除了不费力的。”
“本宫的好父皇现在怕是连起身都难。”
想送老皇帝归西的人不少，御膳房是赵瑞的人，每日在饭食上动些相克的手脚。茶是淑妃寻的，老皇帝喝了便戒不掉，身体日渐亏空。寝殿中的香炉也被他另一个“好儿子”赵佑添了东西，近日幻觉频发，头痛欲裂。
他身边的亲信都被换了个遍，布满了眼线暗桩，他还一心想救他的挚爱淑妃出冷宫，把位置传给赵瑞。
“当皇帝当成这样都不是糊涂了，是脑子里装得浆糊吧，眼都被糊全了。”苏竹锐评。
逗得赵黎发笑。
“李茵情况如何？”
“受了些外伤，精神挺好的，听闻今早还跟太傅在府里吵架，李夫人嫌烦把他们父女俩都关门外了。”
“幸好你们到的及时。”
“还有一事，我作主写了和离书让赵瑞盖了顺手把他指头切了，这后续还需要你运作一下，毕竟是上过皇家玉碟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太傅再怎么古板也是疼女儿的，本宫寻位族中长者出面便可。”
“你做事周到，把他四肢都砍了才解气。”
苏竹笑了笑没说她们把赵黎的肠子都挖出来的事。
“你的伤还好吧。”
“没什么大问题，伤口不深，本宫挡剑只是装装样子，驸马不放心，非要本宫卧床歇着。”赵黎平时也是相当冷静的一个人，唯有提及庞伯山才显出几分温情。
“靖州跟俞州那边本宫都知会过了，待成王跟田家逼宫，他们就借‘清军侧’联名上奏。”
“到时候你登甚便是顺理成章了。”
“本宫已经让礼部拟定女学的章程了，这是开新朝的一等大事。”
苏竹曾跟赵黎传达过促进女性觉醒该如何，两人不约而同地认为应把“兴教启智 ”放在首位。
让大齐女子从心底认同：女子也可以读书写字，策论治国，而不仅是学女红管家。道德教育同样重要，教女子也应以崇德向善，心怀天下为目标，而不是用糟粕给她们戴上枷锁。她们有独立的人格，也会有自己的追求，该如风般自由。
但物极必反的道理也该牢记，因而不能将平等平权照搬到这个时代，只能让这个时代的人去用他们的方式慢慢渗透改进。
苏竹只能做旁观者，赵黎是个很出色的引导者。
“本宫会记得你说的那些话，其实本宫早就猜到依你不属于这里，本宫也很向往你的世界，但本宫同样爱大齐和百姓。”
“本宫很好奇你那里是如何？”
苏竹不惊讶她会猜到，迎上她挚诚的眼眸，心中动容：“我们那里没有贵族，没有等级，人人平等，那里的人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
“虽然你话中的许多在我看来非常不可思议，但它很美好。”
苏竹心底的骄傲油然而生。
“你会带着大齐走向一个很好的将来。”
“当然，本宫是最合适的人选。”
两人默契一笑。
另一边，成王府。
田画屏掐着腰吼成王：“都怪你，下手也不利索点，被大理寺那群人捉了把柄，这下好了我想出门都难。”
“织云坊要上新料子了，你赶紧给我想办法解了禁足。”
“当初就不应该听父亲的嫁了你这么个草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跟四皇子争来争去，父皇的心不还是向着他，楚家的事查清了还能留他一命，我看他在一日你跟皇位都无缘！”
成王听看拳手收紧，因为忌惮田家，他不敢跟田画屏翻脸，他忍辱负重这么多年都是为了皇位谋划的，可他父皇一心只有老四
他可以忍受别人说他的不是，但听不得将他与赵瑞对比，从小到大不管是母妃还是父皇都说自己不如老四。
怒气上头的赵佑推开了田画屏：“你闭嘴！”
“杀王忠祥的事你们田家也有份，你若不想过了，就回承恩公府去！”
田画屏一听这话也炸了：“你朝我撒什么气！”
“你不要忘了是谁在支持你。”
被戳脊梁骨的赵佑甩了田画屏一巴掌：“你在发什么疯！”
“母妃递了消息，父皇时日不多了。这种时候你最好给本王老实待着，成事之后还能一切如常，给你个体面。”
“不然，待本王即位第一个清算田家。”
田画屏也不是吃素的，“还没成事想卸磨杀驴，那皇位还不是你的囊中之物。”
“不是本王，还能是老四那个废人，你别拎不清。”
田画屏终究是不能跟他硬碰，影响了大计，她爹不会给她好脸色的。
冷哼一声，气恼地甩袖离去。
夜间近子时，镇国大将军田池岳从侧门进了成王府。
“岳父。”成王再不如意还是要委屈求全。
田池岳还没坐下就开始发难：“听说殿下与画屏又吵架了。”
“一点小磨擦。”成王面上挂笑，心里暗骂那些除不掉去不了的眼线。
“画屏在家中被宠坏了，脾气大了点，性子不坏，殿上可要多担待，毕竟我们是一条绳上的。”
“岳父说得有理，本王与王妃夫妻恩爱，无需挂心。”
田池岳得了想要的答案满意地提起正事：“殿下可做好决定了？”
“陛下撑不了多久，若突然去了那遗旨可是难办了。”
成王自是知晓那遗旨上不会是自己，“小婿自是要争一争的，还需岳父鼎力相助。”
“三日后便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