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内,疯癫和尚躺在床上,身边只留下了明远大师一人,看着躺在床上的师弟,他总是忍不住的叹气。
疯癫和尚原也是一个孤儿,被当初还是小沙弥的明远大师带进了佛门。
说是师弟,可明远大师一直是把疯癫和尚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一般的。
明远大师忍不住想到,若是当年没有把师弟引进佛门,而是让师弟像常人一般娶妻生子,或许就不会铸成今日的大错。
又或许在师弟想要离开寺庙出去游历的时候将其拦下...
就在明远大师脑海中思绪翻飞的时候,床上的疯癫和尚突然有了动静。
“咳咳...”
咳嗽了两声,疯癫和尚就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醒了之后的他眼中竟然莫名其妙的没有了往日的迷惘,似乎是恢复了神志。
果然,当疯癫和尚看到旁边的明远大师的时候,就开口叫了一声“师兄”。
明远大师当下一惊,自从时隔多年再次跟师弟相见,师弟就是神志不清的样子,虽然是也能够感受得到师弟对自己的依赖,可这一个半月以来,竟是从未听到过师弟喊自己一声“师兄”。
明远大师惊喜不已:“师弟,你,你这是......”
“师兄,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在这啊?”疯癫和尚疑惑的问道。
明远大师神色复杂的回答道:“我是在一个半月前遇到的你,那时的你疯疯癫癫,神志不清的在街边游荡......”
在明远大师的讲述下,疯癫和尚也知道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当明远大师问起他为何会变得疯疯癫癫的时候,他张了张嘴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他在龙江的客船上得知了林大哥的死讯后,又浑浑噩噩的游荡了几日,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要将事情的真相告知谢夫人。
却不料他赶到红梅山庄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辗转之下,他又在云州碰到了对方。
只是事到临头他又懦弱羞愧了起来,只敢在暗中偷看,根本不敢出现在谢夫人的面前。
偷偷的跟了几日,他又糊涂了起来。
说起来疯癫和尚的确是一个懦弱矛盾的人。
谢夫人的那件事情他不敢跟谢夫人明言,现在也不敢跟自己的师兄说出实情。
“唉。”明远大师悠悠一叹,也不多问,只是说道:“师弟,善恶到头终有报,你种下的恶果还是要自己承担,如此你才能解脱。”
“师兄,我...”
疯癫和尚张了张嘴巴,还是说不出来。
明远大师见状便起身朝着门外走去,一边走着一边说道:“师弟,你不想说师兄也就不问了。”
“只是有些事情逃避是没用的,林小施主就在屋外,有些话你总该是要跟他说一说的。”
林朝云就在屋外,他坐在一张凳子上,目光一直盯着木屋,右手还拄着那把杀了很多人的破刀。
柳如云也拿着自己的剑陪在林朝云的身旁。
见到明远大师从屋内走了出来,两人便一起站了起来朝着木屋走去。
双方侧身而过,没有一丝交流,一切又都在不言之中。
屋内,疯癫和尚本来正在低着头,脸上的神色也在不断的变换挣扎。
当他听到脚步抬头看向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那张和林大哥有五分相似的脸,他的心突如其来的安静了下来。
疯癫和尚淡淡一笑:“林朝云,我们见过。”
林朝云站定,点点头:“在龙江的客船上。”
看着林朝云的脸,疯癫和尚感概道:“你和你爹真像。”
随后他又将目光放到了林朝云手里的刀上。
“我对不起你爹,你要杀我也是应该的,只不过......”
林朝云上前一把攥住了疯癫和尚的衣领,愤怒的吼道:“那是你爷爷,你对不起的还有你老子我,还有我嫂子,还有那些因为你死在谢家母女手上的人。”
“就因为你这个怂包软蛋,害死那么多的人,你早该死了,你要是早点死在那个姓谢的贱人手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了,老子就不会差点被那两个贱人弄的摔死在悬崖下了。”
疯癫和尚面色一愕,惊讶的问道:“你说什么?”
林朝云本以为明远大师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了疯癫和尚,不过他现在也无暇顾及许多,只是继续喊着:“你踏马的个瘪犊子玩意,一个和尚干了不该干的事儿也就算了,还让我爹给你背黑锅。”
“就因为你,姓谢的两个贱人把我爹和林家当成了仇人,差点害死我和我嫂子,还害死了那么多的人,你这种人还有什么活在世上的理由,老子要是你早就一头把自己闷死在粪坑里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疯癫和尚像是在问林朝云,又像是在问自己。
他没有怀疑林朝云会说假话,林朝云也没有跟他说假话的必要。
他终于知道了自己当年种下的恶因结出了多大的苦果。
疯癫和尚的眼角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只可惜这眼泪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时光倒流,也不能让死人复生。
林朝云还在愤怒的吼叫着,仿佛要将心中的怨恨全都发泄出来。
差一点,只差一点。
林朝云也不知道断魂崖有多高,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够活下来。
因为疯癫和尚引发的这场无妄之灾,差一点就要了林朝云的性命。
死了人很多,差一点就死了人也有不少。
林朝云相信,要不是自己还活着,要不是他把林家的内功心法私自传给了吴西陈,还会死很多人。
林朝云可以不在乎谢家母女杀了林家的老祖,也可以不在乎她们杀了多少林家的人,甚至是都可以不在乎她们杀了青城派的那些人。
可林朝云在乎自己的死活,在乎嫂子的死活。
此前他并未去深究谢家母女跟林家,跟他爹之间的恩怨,对于仇人,送她下地狱就是了。
咳嗽在今天得知了真相后,他对疯癫和尚的怨恨已经远远的超过了对谢家母女的怨恨。
他等着疯癫和尚醒来,就是要在对方清醒的时候杀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