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过年了,客栈的人并不多,有家的都急着赶回家里过年,而边城最多的除了边城的百姓,就是来往于大周和西秦的商人,如今年根底下,大多人都运了货回家。
月艾坐在自己的马车上,遥遥地望着客栈的方向又是伤心又是难过,虽恨姜云浅毁她的脸,更希望能找到陈家公子,即使她不相信姜云浅会没有给她解毒的药,也不是完全相信姜云浅会好心地告诉她实话,陈家公子能否解她脸上的毒还未可知,但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不想放弃。
巷子前的路上人来人往,眼看要过年了,大家都在忙着备年货,大周朝与西秦过年的风俗虽有些差异,却也相差不多,月艾想着家中的阿爹阿娘,而她独自一人到了大周,虽说家里穷的都要揭不开锅了,但那里毕竟有亲人啊。
当初她怎么就听了阿娘的话想要偷什么胭脂的配方,如今好了,什么都没偷到不说,还给自己挖了个坑跳了进来。
陈文志前些日子过的跟过街老鼠似的,就怕被太子的人找到,整日东躲西藏,原本是想要逃到西秦去,可就在边城养伤的时候,听到太子倒台的消息,连原本失踪的苏家人和王北都被接去京城了,陈文志再走在街上,哪怕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也没人多看他一眼,这种自由的感觉真是太好了,索性就在边城暂住了,一边想办法治好自己脸上的麻坑,一边赚钱。
虽然他逃亡时身无分文,但好在姜云浅给他留了些银子,别看前世他不学无术,到底出自医药世家,见识也非那些普通郎中可比,兼之重生后也发奋了那么久,医术还过得去,尤其是制毒解毒的本事,姜云浅都不敢说能及得上他。
陈文志便靠着自己制毒解毒使毒的本事在边城落脚,毕竟他医术有限,年纪还小,一般有病的人也不会想要请个小孩来看病,哪怕他整日打个医幡走在街上,别人最多就多看他一眼。
陈文志试了几日,见都没有开张,干脆就把医幡扔了,专挑人来人往的铺子门口守着,遇到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人就给他们下一些轻易不会要命,瞧着就真像生了病却异常凶险的毒,回头等郎中们都束手无策时,他再登门给人解毒,一来二去不但得的诊金高,还轻松自在。
只是陈文志心里也清楚,这种事情少做几次还成,真要做多了就得换地方,不然用不了多久就得被人看出端倪,就他这小身板,还真不够人家动手打的。
这几日陈文志就盯上客栈里的一个行商,这人衣着华丽不说,那身形一看就是财大气粗,陈文志就想着年前再做一次,就可以好好地过个年,至于年后……陈文志想到远在家乡的陈老太,虽然太奶奶年纪大了,但毕竟是他还在的亲人之一,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孤独终老,等什么时候给她养老送终了,他再浪迹天涯也好。
陈文志在客栈里晃了几圈,也成功地给那商人下了毒,只等着什么时候商人毒发,他就可以去给解毒了。
闲着无事,见别人都在街上买了不少的年货,虽然他就一个人过年,但也不能冷冷清清,之前一直被关在太子府,过着非人的日子,好不容易自由了,他也不想太委屈自己。
出了客栈的门,就看到巷子口停了一辆马车,瞧着简陋了些,但好在能用,这时候要回乡过年的都回乡过年了,边城想雇一辆马车也不容易,他买的东西多了自己又运不回去。
而这辆马车既然停在客栈外面,肯定不会是住在客栈里的客人的,或许能雇来拉个脚,到时给几文钱就是了。
陈文志奔着马车走去,敲了敲马车的车厢,“有人吗?”
月艾正抱着膝盖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刚吃了两个杂面饼子,外面就飘来酒楼里的各种香味,她实在是馋的慌,干脆就让自己睡觉,这样也能好受一些。
听到有人敲车厢,忙从里面探出头,如今以她这副模样,还真不怕遇到拐子,结果就看到马车外面站了一个比她也高不了多少的小少年,小少年脸上虽然还有淡淡的麻印,却还能看出他模样有几分俊俏,若是没有这一脸麻印,也会是个翩翩小少年。
见陈文志在看到她一脸疙瘩时,不由得皱眉的举动,月艾更有些伤心,若是之前他见了她的模样恐怕只会惊艳吧?
压下心头的酸楚,月艾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有何事?”
陈文志不愿看月艾这张让人反胃的脸,将脸别向一边,“我想要雇你的马车帮我运些东西,可好?”
月艾听了犹豫片刻就答应了,若是个大人她或许还会拒绝,但看陈文志与她也相差不多的身量和相仿的年纪,月艾却不像对大人那样防备,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没有多少钱了,能赚一些是一些。
见月艾答应了,陈文志就跳上马车,倒没让月艾出来赶车,他这些日子在外可是学了不少东西,驾车也难不住他。
一路上买了不少的东西,送回家后又出来一趟,月艾也帮着搬了几次,陈文志原本是嫌弃她长得恶心,但瞧她动作还算麻利,倒是多了几分好感,也愿意跟她说些话。
月艾自变丑后人就自卑了,见还有人愿意跟她说话,竟然有些感动,又当陈文志与她年纪差不多,话也就多了起来,说着说着连自己的家世和如何中的毒都跟陈文志讲了,只是没讲她要偷胭脂配方一事,只说自己家穷才去做短工,姜云浅却因嫉妒她的美貌才对她下毒,听的陈文志脸色变来变去,不时盯着她满是疙瘩的脸,好似在寻找谁的影子。
月艾被盯的好不自在,若是从前她大可自傲地扬扬下巴,被看那也是因为她的美貌,而如今,她这一脸疙瘩自己瞧着都糟心,再被这样一个小公子看着,她越发的自卑了。
陈文志却好似看不到她的不自在,看了许久后越发确定他的猜测,不由得问道:“给你下毒的人可是叫姜云浅?”
月艾摇头,“那倒不知,不过我听别人叫她浅姐儿,或许是吧。”
说着眼前一亮,激动地抓住陈文志的手,“你认得她?那你可认得一位姓陈的公子?”
陈文志嫌弃地将手抽回,“你找姓陈的公子做甚?”
月艾抽泣道:“她跟我说想要解毒只能找到姓陈的公子,可我哪里认得啊?这茫茫人海到哪儿去找人?你说她这人心怎么这么狠?说是嫉妒我长得好看也不能下这般毒手。”
陈文志想的却是,就她前世对姜云浅做过的手脚,若换了他是姜云浅,别说只是毁了她的容,手段恐怕还要狠毒几倍,先毒哑了再说,省得她到处颠倒黑白,反正他是不相信月艾所说,到姜云浅家里只是为了做短工,这女人从来心就大,哪里会屈尊自己去给人做丫鬟?
但不管怎样,月艾前世也跟了他一场,虽然因这女人他做过不少错事,但最错的还是他自己,毕竟月艾虽然吹了不少枕边风,但不分是非的却是他,何况月艾还给他生过一个儿子,即使是不成器,也是他捧在手心里疼了十几年的,如今再想想,若当初好好教了会不会就成器了呢?
盯着月艾的肚皮瞧了又瞧,若这辈子他再把月艾娶回来,儿子会不会也回来呢?反正这辈子他一定不能让月艾太过溺爱那孩子,就算不能重振陈家,好歹也要平安长大成人。
陈文志推了推还沉浸在对姜云浅的滔滔恨意之中的月艾,“我就是姜云浅说的陈家公子,要不你给我做妾吧,只要你给我做妾,我就治好你的脸。”
月艾惊愕地微张小嘴,不敢相信她竟然如此好运,刚好边城就遇上能治她脸的人了?可给他做妾?月艾看着陈文志不满地嘀咕:“为何是做妾?你就不能娶我做正妻?”
陈文志靠在车厢板上,久久地盯着月艾,吐出两个字:“不能!”
月艾不甘地追问,陈文志却望着京城的方向,道:“我已经娶过妻了,难不成你还要我休妻再娶不成?”
在陈文志看来,月艾的脸就算是治好了,最多也就是个做妾的料,真让她做了妻还不得跟前世一样闹的家里鸡飞狗跳?他这辈子只想过轻松点的日子,若月艾不愿为妾,他虽然可惜自己这辈子跟儿子无缘,那也只能这样了,反正对她生的儿子,他心里确实是即期待又忐忑的。
月艾却不相信,“你才多大年纪就娶妻了?”
陈文志也不言语,原本只是敷衍月艾的话,这时却终于记起,这辈子,他还真就娶过一个妻,即使他重生后都没怎么放在心上,这时候想起来,那还真是个小美人啊,而且还是姜云浅的堂姐,如果他去认亲了,这辈子是不是也能跟姜云浅再有那么点瓜葛?想想还真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