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宏他们过来的时间很巧妙,正是姜方家吃晚饭的时候,因是庆祝,酒席自然也丰盛的很,甚至王南还让珍珑阁的人从外面快马运来不少稀罕食材,经由沈氏的巧手和姜云浅的指点,做出的菜式可不是外面随处可见的,倒是让人吃的连连赞叹。
虽然因姜宏一家的到来让姜方一家有点膈应,饭吃的也不是那么顺心,尤其是看姜宏一家专往王南带来的食材做成的菜上面动筷,姜云冬都有几次想要让人把菜撤下去,宁可把这些好菜喂了狗,她也不想给姜宏一家吃。
但这时谁也不会说出扫兴的话,干脆就当他们一家不存在,自顾自地跟姜方道喜,反正在姜家,食不言寝不语的话也就是平时,这种高兴时候姜方才不会阻止别人对他的吹捧呢。
只是对姜宏一家,姜方也不想被他们坏了心情,也对他们眼角都不撩一下,喝着也是王南寻来的珍藏美酒,姜方喝到兴起大呼自家的好女婿贴心,把王南美的更是不遗余力地拍丈人的马屁。
只是吃过了饭,眼看天色晚了,姜家人也该歇息了,姜宏一家还举着杯喝的自得其乐,瞧这意思是要把自己灌醉啊,酒再好也不是这么喝的,姜方忍不住道:“老二,时候不早了,你们也该回了吧?”
姜宏原本还往嘴里灌酒的动作一顿,放下酒杯,起身似要与姜方说什么,但人才站了一半,身子一滑,便滑到了桌子底下,姜方唬了一跳,“这是什么毛病?莫是要讹人?”
姜云浅哭笑不得地道:“阿爹,二叔只是喝醉了。”
姜方才‘哦’了声,对站在下面侍候的丫鬟道:“二老爷喝醉了,去叫徐繁备驾马车,待会送二老爷回家。”
二婶没想到姜方竟然还有这招,本来是想借着装醉赖在这里一晚,虽然不能像从前一样赖上门,但住一晚是一晚,总比他们租来的那间连院子都是与人共同的房子好。
可没想姜方竟然这般不留情面,扶姜宏的手用力在胳膊上掐了一把,疼的姜宏头上冒了冷汗,却也不愿就此睁眼,有马车送他们回去总比自个儿走回去的好,如今住在一个院子里的人都知道他们有个要做官的哥哥,不沾些光回去,还不得被那些人嘲笑死?
徐繁的马车备的很快,甚至还带了两个小厮一同过来,一边一个架起姜宏就往外走,也免得二婶再说扶不动的话。
姜云荷由始至终都没说话,只是对着姜云浅似笑非笑,可心里却很是不平。自小她就因长得好,以村子里稳压姜云浅一头,就是同样也因貌美引来不少麻烦的姜云娘都不及她长得好。
可如今呢?长得最普通的姜云浅因一身医术不但闯出名声,还结交了岐王,连带着她的爹娘兄妹们都跟着沾光,吃穿用度再是拣最好的来。
而她呢,空有美貌,却小小年纪就嫁了人,最终还成了寡妇,跟着姜宏夫妻虽然不至于饿肚子,却也不像未出嫁前那般受宠,穿的也都是最普通的布衣裳,最多也就是舒适,完全与美丽无关。
她好不甘心,若是当初她不早早嫁进陈家,如今还是未出阁的姑娘,会不会就变得不同了?而有她这样的美貌在前,王南还会看上模样平庸的姜云浅吗?
或许王南看上姜云浅,不过就是因为他们都是同村,出门在外才会让王南感到亲切吧!
姜云荷想到,她这些日子做药带也赚了一两多银子,或许可以去珍珑阁买些澡豆回来,从前她在陈家也是用过澡豆的,那种清新怡人的香气,可不是胭脂水粉能够比拟的,尤其是卖澡豆的人,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看到王南也说不定。
都是同村人,王南既然能对大伯一家多有照顾,想来也不会对她太绝情。
转天儿,姜宏起个大早,虽然他一直都没醉,但被送回来时,还是装着醉的不醒人事,让徐繁带着两个小厮亲自把他扶进屋,从大门到房门这段不足五丈远的路,愣是被他喊的人尽皆知,大晚上都在家里不睡觉,当晚就都知道姜宏是去要做官的大哥家吃酒,还吃醉了,是大哥派人派车把他送了回来。
于是,在姜宏起早出门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候,同一个院子里住着的几户人家都出来人了,在他们看来,家里出了个做官的亲戚,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谁不想沾点光呢?
姜宏在院子里跟人吹嘘,二婶就在屋子里恨铁不成钢,她一直都无法释怀,当年若不是被夏氏抢去了姜方,今日这个官太太就该是她做了,何至于可笑地听男人在院子里吹嘘自己有个做官的哥哥呢?
而姜云荷也起了个大早,也懒得去听姜宏吹嘘,跟二婶打了个招呼就出了门。因这些日子姜云荷总爱出门,京城里的风气也开放,不会有人因此说闲话,二婶也就不管她了,出去见见世面也好。
姜云荷在珍珑阁斜对面的粥楼里吃了碗粥,一直坐着看王南的身影远远地出现在街头,正往珍珑阁方向走过来,姜云荷匆匆结了账就走进珍珑阁。
因太早了,珍珑阁也是刚刚开门,里面一个客人都没有,姜云荷就在楼梯不远处拿着柜台上面的胭脂看,哪个看了都爱不释手,可身上的银子真不多,哪个也买不起。
直到听身后传来伙计跟王南打招呼的声音:“东家早。”
王南也心情大好地一一回应,姜云荷才回过身,看了眼刚进门的王南,惊呼道:“王南?”
王南昨夜也喝多了酒,虽然看不出来,但人还迷糊着呢,听有人喊他,便望过去,看到是姜云荷时眉头就皱了起来,朝她不冷不淡地点了下头,就想上楼,被姜云荷先一步堵在面前,“真是巧啊,王南也来买东西吗?珍珑阁里卖的可都是上好的,你是要送给我那云浅堂妹?”
王南退后一步,与她拉开距离,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姜云荷,你打的什么主意?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我是珍珑阁的东家,这话也就骗骗别人,我是不信。”
见姜云荷瞬间惨白了的脸,王南又道:“我看你是浅丫的堂姐,不跟你计较,但从前你们家做的那些事我都看在眼里,我劝你别把主意打到我这儿来,不然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还有,往后最好不要让我见着你和你那家子人,我看着恶心。”
不同于因姜方的关系,还不能与姜宏一家翻脸的姜云浅等人,王南对这家人可没什么好态度,他才不介意替姜云浅出口气,反正他们又不是他的谁?就算要去找姜方或姜老太告状,也得人家搭理他们才成。
姜云荷当着珍珑阁的伙计面前,被王南这么一说,脸上都挂不住了,正想反驳什么,就听到有人鼓掌,抬头就看到在珍珑阁的门前站着一个衣着光鲜的少女,只是瞧那穿戴就不是她能惹得起的,被看了笑话也只能默默地低下头,哪怕那少女说话再难听她也不敢吭声。
“王南,从前一直看你不顺眼,如今瞧着倒还不错,虽然配不上浅姐儿,却也差得不多了,四小姐我今儿就同意把浅姐儿交给你了。”
王南不阴不阳地瞧了眼四小姐,正如四小姐看不上他,他又何尝看得上四小姐?嘴角微微抽出一个不屑的弧度,“四小姐管的真宽,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四小姐被噎的一口气没上来,但因上次冤枉了珍珑阁一事,她对王南还是有些愧疚,后又因自家七哥对姜云浅动心,她虽然乐见其成,但她的阿爹却陷害了姜家。
虽然对此事她知道的不多,却不妨碍她正义感爆发,又之前就对姜云浅和王南有愧,四小姐可是在家里闹了一场,把安老爷气的直接就要把她赶出家门,还是安夫人求情才只是罚她禁了半个月的足。
这刚一解禁她就来珍珑阁,一是想见到姜云浅跟她道歉,也是想再买些胭脂回去,谁让珍珑阁的胭脂太好了,若不是因之前冤枉姜兴家的事,她真想请姜云浅到安家去。可正因为那件事,姜云浅可是对下人说过,凡是安家派来的人一律不见,连禀告都不用禀告,她姜家不缺钱,不赚安家那些银子。
四小姐虽然佩服姜云浅的骨气,也不无遗憾,难道她跟姜云浅的友谊就至此为止了吗?或许姜云浅只是气不顺,给她个台阶也就能下了呢。
何况,她是真心看好姜云浅,若是能娶她过来做小七嫂,绝对强过嫁给王南那个莽夫。
只是没想到一到珍珑阁就看到王南替姜云浅出气,虽然在她看来男子对女子就该温柔小意,那样的男子才是真男子,但一想到姜云荷那一家子从前的种种,看王南这样对待姜云荷,她竟然觉得痛快呢?
不由自主地赞了出声,结果竟然也遭遇了姜云荷同样的待遇,虽然心里委屈,却又觉得王南这才是真汉子,姜云浅看上他也不是没有理由,至少她从前看上的那种男人,在这种时候绝对说不出如此霸气的话来。
对王南不免高看了几眼,原本王南在她看来略显粗犷的五官也英俊起来,虽然不是那种柔媚的精致,却自有一番男子的气概在里面,看着看着也觉得舒心了。
四小姐嫣然一笑,“王南,本小姐看你越来越顺眼了可怎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