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姜府,姜云荷怏怏地回了屋,她还是与姜云冬住在一处,开始的几天姜云冬一直在试探她,只是姜云荷也不是从前未谙世事的姜云荷了,姜云冬试探了几次也没试探出什么,最后干脆就懒得再理姜云荷,整日整日都待在姜云娘的屋中,有时到了晚上都不回来,姜云荷也乐得一个人霸占一处院子,倒也自得其乐。
只是一想到她来了姜府这么久,虽然每天不缺她吃、不缺她喝,却没人提给她做身新衣服,她的那个娘也抠的要死,完全不像从前她还未嫁时那样不留余力地打扮她。
这样一来,她要怎么才能吸引那些贵公子的目光?想到那个被她拒绝,听姜云浅话里的意思却是六皇子的男人,唉,她当时怎么就没答应跟着他去享福呢?
就算六皇子最后不能当上皇上,但六皇子府里的女人,那也是人上之人,比一般人家的正妻都风光吧?
姜云荷对着镜子自艾自怜,多么美的一张脸啊,真可惜遇人不淑。
姜云冬进门就看到姜云荷托着下巴,黄铜的镜中映出那张幽怨自怜的脸,胃里就一阵不舒服。同样是十二岁的姑娘家,她的二姐就没工夫像姜云荷这样对镜自怜,果然什么忧愁啊,烦恼啊,都是闲出来的病。
进门抓起桌上的一只苹果,‘咔嚓’‘咔嚓’地咬着,二姐说了女人要多吃水果,每天吃上两颗苹果又美容又养颜。
姜云荷好个乏味,什么情绪都被破坏没了,若不是知道还住着人家的屋子,姜云荷真想把人赶出去,小丫头什么的太讨厌了,哪里懂得她这种柔弱女人的心事呢?
姜云冬也不理她,既然不能从她那里套出话,姜云冬对她也就没了兴致,别看名义上她们是堂姐妹,但自小就积怨甚深,比仇人也好不了多少,要想和颜悦色地相处那绝对是天上下红雨的稀罕事儿。
吃过了苹果就拿起一旁针线篓子里做了一半的月事带又做了起来,虽然她不指望这个换钱,闲着打发时间也好过与姜云荷大眼瞪小眼。
姜云荷坐了一会儿,见姜云冬不像前几日那样跟她没话找话,倒有些闷不住了,“冬丫,你可知今儿我跟你二姐走了好几座大宅子,都看到什么了?”
姜云冬本来懒洋洋的不想理人,可听姜云荷说起她跟姜云浅走了好几座大宅子,就坐不住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二姐怎么会带着姜云荷,她们压根就不可能化干戈为玉帛啊,忍不住问道:“看到什么了?难道还有人长了六条腿不成?”
姜云荷睨了她一眼,果然粗俗的乡下丫头,到了京城也改了不本性,但为了挑拨姜云浅和姜云冬之间的矛盾,还是耐着性子道:“你都不知道你二姐有多会赚钱,才走了几座宅子就赚了好几百两银子,尤其是那个药带,做一个才给五文钱,她回手就能卖几两银子一个。”
姜云冬不以为然地勾了勾唇角,“云荷姐,你也不用嫉妒这事,若有那本事,你也去赚那几两银子一个啊,何苦赖在别人家里每日赚这五文钱?”
姜云荷本意是想挑拨姜云浅与姜云冬的姐妹感情,结果却不想被姜云冬奚落了,经过陈家的变故后,姜云荷自认脾气收敛不少,可说到底她还是那个做事不怎么经大脑的姜云荷,狠狠瞪了姜云冬两眼,冷哼道:“不知所谓有丫头片子。”
姜云冬也不恼,从腰上拿下一个小荷包,将里面的碎银子都倒出来,一点一点地数着,“一两,二两,三两……十四两呢,哎,谁让我有个大方的二姐呢,给零用钱都给的银子,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呀,这块大了点,回头用着也不方向,还是找个银铰子出来,都铰成小块的才好。”
姜云荷气的直咬牙,当初她未嫁前二婶也很疼她,却从没给过这么多的银子,平日最多就是十几二十文的给,一见到长的不如她好看,原本又是她最瞧不起的大伯家的丫头零用都给的是银子,姜云荷就不甘心,暗暗发誓,一定要找个有钱的男人嫁了,回头也把银子都铰碎碎的,一袋袋装好,羡慕死姜云冬这坏丫头。
姜云浅把今儿赚来的银子交给夏氏,虽然夏氏不想要,但姜云浅说的好,这都是明面上她出诊赚来的,让夏氏拿着就拿着,一些留着家用,用不了的就赚着给姐妹们攒嫁妆,给兄弟们娶媳妇。
回头薰香丸赚到的她就偷偷藏好,不会让姜方和别人知道,夏氏这才勉强将银子收好,既然姜云浅这样说了,可见她是不缺银子,夏氏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有姜云浅将银子都上交给她给姐妹们攒嫁妆的先例在,姜方也不好从她这里多拿银子,不然真给了姜老太和姜宏一家她都开不了口。往后姜方要使银子,少的还成,多的话她就可以拿姜云浅的说辞来堵他的嘴。
京城不同乡下,哪家有头有脸的人家嫁女儿最少也得十几二十抬,家中富裕的几十台都是小数,姜家虽然暂时还不能跟人比,却不能不先准备起来了。
眼看姜云荷已经十五,虽然嘴上说想要多留几年,却也不得不抓紧为她物色了,真定了亲嫁人也就快了。
姜云浅与王南也定了亲,回头年纪到了就得成亲,她也不能不准备。
而姜兴家也到了要说亲的年纪,家里没有银子说媳妇都难,她必须要准备一份拿得出手的聘礼。
虽然姜云冬还差几年,可几年的工夫转眼就到,把姜云浅送出门后就得为剩下的几个小的打算,姜云浅在家时还好,赚了银子能贴补家用,可一旦姜云浅出嫁了,夏氏也不可能让她再贴补娘家。
至于姜方,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真就考上功名,若是不贪不拿俸禄也没多少,指望他啊,家里的孩子们就别成亲了,这些都得当娘的打算才行。
夏氏就想:还是家里做个什么生意才行,不然只这样坐吃山空,多大的家业最后都得败没了。
若说做生意,除了姜云浅,家里就没一个拿得出手的,想到前些日子她做药带时,自己还不看好,这才多久就赚了这许多银子,虽然这里面也有姜云浅的医术的关系,却不能否认药带卖的真好。
只是这些都是姜云浅一个人的本事,若是她提出要开卖药带的铺子,会不会觉得阿娘在占她的便宜?
夏氏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跟姜云浅提,姜云浅却道:“阿娘,我觉得像现在这样小打小闹地做药带总不是个事,不如等过些日子搬家之后,这处宅子就专门留着雇人做工算了,到时多雇些人除了卖药带,也可以卖泡好的药棉花。看这些日子药棉卖的不错,咱们也不怕赚不到银子。”
夏氏听了很激动,既然姜云浅提议在这处宅子里做药带,可见就是要把这个生意留给姜家人。不然满京城在哪里找不到做药带的地方?果然她没看错,二丫头不是个自私的,赚了钱还想着家里人,这回她就不用担心姜云浅出嫁后娘家人坐吃山空了。
虽然王南答应姜方做上门女婿,夏氏却总觉得不那么可信,王南那小伙子她越看越喜欢,这么好的孩子又不是娶不着媳妇,至于给人做上门女婿吗?
十五那日,姜方再次进场,已经是最后一日了,姜方倒不那么紧张,因十二那日又累又乏,姜方最后是被姜兴家背回家,临考前姜方一家老小对姜宏一家老小,包括姜老太太在内都如临大敌,好在姜宏一家也知道这时候若是闹出什么事影响到姜方下场,他们绝对会被赶出去,难得的老实没闹事。
可在姜方考完之后,姜宏一家就不怎么安生了,尤其是在第二日,从姜云荷那里知道姜云浅出一次诊就能赚几百两银子,虽然不是每日都出诊,但一次就赚了别人家数年都未必赚得到的银子,这夫妻俩就不淡定了。
二婶恨铁不成钢,“你说浅丫头才学了几天医就有这成就,你在陈家也待了差不多一年,怎么毛都没学会?若是也学到本事,咱们一家也不至于在这里受人白眼。”
越想越气,她的男人不如人家的,她的儿女也不如人家的,连人家住在大宅子里,她却有家不能回,还要面临着随时被赶出去的危险,越想心里越难受,二婶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姜云荷冷冷地看着,她倒是看出来了,她这个阿娘就是个恨人有、笑人无的,就算是亲闺女又如何?刚刚还嫌弃她不如姜云浅,可她有没有想过,做为阿娘,她哪里又及得上夏氏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夏氏就是比自家阿娘强,无论是温柔的脾气,还是和暖的笑容,从前她还觉得这样的大伯娘软弱好欺,自家阿娘够强,如今拿温柔的大伯娘和泼妇一样的阿娘相比,姜云荷只怪自己没摊上好阿娘。
既然阿娘都嫌弃她,那她就做出点比姜云浅强的事儿来,看她将来后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