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材行的生意很好,王南已经好些日子没过来了,夏氏没事的时候就坐在屋子里摆弄磨好的澡豆,然后就是叹气。
前些日子她磨了不少的澡豆,可这东西多了,摆在家里也不是那么回事,如今不用走进屋子,在院子里都能闻着喷香喷香的,住在周围的邻居都过来打听这是啥味,姜云浅倒是趁机卖了他们一些澡豆。
可那东西,不顶吃不顶喝的,也就能洗个澡洗个脸啥的,虽然姜云浅一再说这种澡豆还能用来洗衣服,洗完的衣服也都喷香喷香的。
但就算卖的再便宜,一小袋也要几十文钱,能买的也就图个新鲜,真要拿这个洗衣服谁都不好意思,毕竟都在村子里住着,平日除了下地就是上山,甚至有时起来的匆忙脸洗不洗都两说,身上整的太香会被人笑话不正经。
再有就是多少辈人了,衣服脏了就用自家采的皂角,谁还花那冤枉钱?
夏氏就开始犯愁,王南不过来是不是澡豆卖的不好,他不好意思登门?还是上次她的态度吓到王南了,怎么说也是个孩子,下次再来时她就不对他那么凶了。
不就是拿了条死蛇,那孩子又不是有意要给她看的,谁让她自个儿抢过来。
万一把孩子吓坏了,不敢过来,这些澡豆都卖不出去,里面用到的黑豆子倒不值什么,可那些丁香、沉香、桃花瓣……哪个不是花钱来的?再没几个银子吧,第一回家里弄个营生就就能赚到钱,下回还敢不敢再做别的了?
幸好当初姜云浅要配那种加了真珠、玉屑、麝香之类的澡豆被她拦下了,虽然那样的澡豆据姜云浅自己说都是用小盒子装了,每盒都能卖上十几两银子,可她心里不安稳啊,就家里那点家底,还不够磨一袋子这样的澡豆,若是真卖不出去,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夏氏的焦急姜云浅都瞧在眼里,却不想说什么,她说的再多也不顶用,她是知道澡豆肯定会卖的很好,但夏氏就是不信又有什么用?这次把夏氏说的信心满满,可回头她自个儿坐在那里还会乱合计,合计完了还是接着叹气,她还是专心把阿爹的腿治好再说。
心里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将银针从姜方腿上取下,看姜方手上还拿着一本书看的摇头晃脑,姜云浅无语,阿爹这回是真的魔障了,整天手不释卷的,若是考不中也不知能不能承受得住。
好在,她对姜方的腿很有信心,大不了等腿治好了,给他凑点盘缠就让他去试试,多少年的心结还得他自己去解。
收好银针,姜云浅去厨房做饭,姜方百忙之中从书本里抬起头,对夏氏道:“你就是操的好心,家里的银子都是浅丫凭本事赚来的,她有那能耐,心里又有数,你又何必让她束手束脚?”
夏氏接着叹气,“你当我不晓得,可看着银子花出去就是赚不回来,我这不是心疼吗?”
“你何不当家里就没有这些银子?回头把银子给浅丫送过去,她愿意怎么使就怎么使,你也别在旁跟着瞎操心,弄的好像你多懂似的。”
夏氏虽然有心反驳一下,可想想也是,家里的银子都是姜云浅赚来的,既然她有能力赚五十两,回头就有能力再赚五百两。
之前那条八步倒也被她配成药了,她看着都头皮发麻,姜云浅却能眉头都不皱一下就把蛇扒皮去骨、剔肉抽筋,整条蛇差不多都给弄成药了,甚至还将蛇肉给放到姜方吃的药里,她瞧着就瘆的慌啊。
好在这一条蛇本来就很小,姜云浅没有说把蛇做成菜全家人一起吃,不然她一定会吐的,如今都过了好几天,她一想到那条蛇还觉着怕的紧,平日看到挂在墙角的蛇皮都头皮发麻。
看来,从浅丫担起这个家,到她跟着师父学医开始,她已经走上一条与她这个做娘的不同的道路,她再指手划脚的会不会耽误了她的前程。
只是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像她这样学了医术,又整日与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为伍,将来能不能嫁个好人家呢?
大丫头还在有钱人家做丫鬟,将来嫁人也轮不到她这个做娘的管,若是二丫头再嫁不好,这不得成了她的心病?
夏氏这回也不盯着澡豆发愁,她已经开始为女儿的婚事操心了,谁让不用她做澡豆的日子真是闲的无聊,自从姜方腿伤了之后她也不爱东家串到西家,只能胡思乱想地打发日子了。
姜方看夏氏一时皱眉一时沉思,摇摇头,说起来夏氏也就是太闲了,才会整日没事瞎合计,要不跟浅丫商量一下,再给她阿娘找点事儿做?前些日子做澡豆时,她可整天风风火火的,满脸都是笑容。
这边夏氏还在犯愁澡豆卖不出去,外面有人叫门,姜方的腿正在医治,轻易不能动弹,夏氏便起身出去,结果看到外面是药材行的那个伙计,便笑容满面地迎上去。
“是王北让你过来的?”
“婶儿,王北让我过来取澡豆,说是之前拿去的澡豆很好卖,就是太少了,让这回多带些回去。”
肖天佑朝夏氏露齿一笑,夏氏才瞧清,在人家脏的不能看的脸色下,牙还是挺白的,可好好的人咋就不知道收拾收拾?还是说王家药材行的生意太好了,连捯饬的工夫都没有?
据说这个伙计人懒还又能吃,反正她家往后日子好过了,雇人可得当心,这样的说什么也不能雇。
不过,这伙计说什么?要澡豆?这可是解决了她心里头的大患了,夏氏再看肖天佑也顺眼不少,连连笑道:“行,你等着,我这就进屋给你取去。”
肖天佑见夏氏快走到门口了,在后面大声道:“婶儿,不急,您慢慢来,浅姐儿在家没?让她出来呗,关于澡豆还有一些事要问她。”
夏氏没来得及阻止,姜云浅已经从厨房跑了出来,怎么说人家也是岐王,就算落难了也不能怠慢,她还真怕阿娘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把人得罪了。
夏氏见姜云浅已经出来了,也不好再阻止,好在是隔着院门,姜云浅人又小,跟肖天佑又差了几岁,不像跟王南差不多大,只是说几句话倒没什么。
但夏氏还是加快脚步,不能让女儿跟他单独在一起说太久了,她取了澡豆就快点出来。
肖天佑对姜云浅说:“浅姐儿,我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那些要杀我的贼人也都走光了,这几日我就要归家,今儿来跟你道个别。”
姜云浅心里早有准备,对于岐王要离开还是乐见的,毕竟他这么个大人物躲在这里,再把他的敌人招来可不妙。
脸上却装出不舍,“大哥哥,你这就要回家了?往后有时间一定要来看王北哥王南哥和我啊。”
“行,有机会我会来看你,不过王北王南……再说吧。”肖天佑苦笑,这些日子王北王南没少赶他走,他也知道自己多不招他们待见。
虽然王北王南不会杀了他报仇,但骨子里的怨愤也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或许他们还憋着劲,什么时候为家人报仇也说不定。
只是他们不说,他也不问,至少还能保留最后一点儿时的情谊。
受了多日冷遇,突然见姜云浅还是对他有点不舍,可见他的人品也不是太差,至少这个妹妹他认下了,往后就派人多看顾一些就是了。
姜云浅倒不知他与王北王南之间的渊源,只要达到抱大腿的目的也就够了,转身回屋去把拿了一袋专门做了自家用的澡豆,可比五文钱一小袋的值钱好用多了,交给肖天佑,“大哥哥,这些澡豆都是我做了自用的,比卖在外面的好,送给你了。”
肖天佑也没来得及看,就欣然收下。他只当是姜云浅送他的临别礼,他对小姑娘的医术将信将疑,估摸着她能治一些小伤小病,太重的病却也信不过她,但她送的东西也不能再给推回去,万一伤了她的心呢?
但她磨出的澡豆确实是很不错,他用了几日味道好闻不说,脸上也清爽不少,只可惜晚上洗的再干净,一早起来还是要涂脏,真是浪费了那好东西。
但怎样都不影响他对澡豆的喜爱,只是姜云浅卖的太便宜了,依他看来这样的澡豆拿到京城去,一小袋一两银子都有人买,换上织锦的袋子价就更高了。
而且,他出来这么久了,总是要带点东西回去,本来是想今儿跟姜云浅道别后,就从她这里拿些澡豆回去,如今有比那些澡豆还好的,回去不管是讨他新娶的王妃欢心,还是送进宫让他娘乐呵乐呵都是不错的礼物。
女人嘛,最是爱美,平日里她们洗脸用的澡豆都是宫里特制的,可瞧着还不如姜云浅做的五斤只要几两银子的好用呢。
或许等他回了京城还可以跟姜云浅定些澡豆,虽然他贵为王爷,但手下一大堆人要养,还要培养自己的势力,若是卖澡豆好赚,他也不用愁生意不好做,手头上的银子不够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