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身边的护卫随从,皆是心腹中的心腹,甚至其中大部分都是族亲,自然能够顶住压力。
就在他们最好准备,打算为家主杀出一条血路的时候,孙贺带来的王府亲兵,迈着沉重步伐走了进来。
看到这些武装到牙齿的铁罐头,以及手里那些骇人的长重武器,蔡系护卫瞬间失去了斗志。
同一时间,蔡家父子被赵桓堵在红燕馆的消息,已经传到宫中。
赵佶大为震怒,一巴掌拍在龙案上。
“混账!”
“这逆子当真是无法无天,竟敢在城内公然对当朝宰相下毒手,眼里可还有王法?立刻传旨殿前司,将这逆子缉拿归案!”
赵佶确实已经对蔡京逐渐失去兴趣,但这并不意味着就可以随便处置蔡京。
前有童贯被溺死在艮岳,所造成的恶劣影响,刚刚平息,赵桓就再次对蔡京出手,若是一味纵容,文官集团必定炸锅,进而必生内乱。
就算蔡京该死,也必须合情合理,恰如其分的解决,而不是采用这种暴力恶行。
偏偏此时,传令太监的声音自殿外响起。
“启禀陛下,皇后殿下求见。”
赵佶眉头一皱,马上意识到,显肃皇后这个时候面圣,绝不是巧合。
不出赵佶所料,显肃皇后刚进入大殿,便直奔主题,没有丝毫铺垫。
“嫔妾已经听说红燕馆发生的事,蔡京不能死,至少今夜不能死,但施救还需讲究方式方法。”
“若是直接派殿前司去拿人,岂不是会影响定王抗金大计?进而危害大宋江山社稷?”
听到这话,赵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个逆子,仗着身为抗金先锋,有恃无恐,为非作歹。”
“今夜他敢对蔡京下手,岂不是明夜就敢冲朕来了?”
显肃皇后连忙宽慰:“陛下这叫什么话?您和定王可是父子,岂能与蔡京相提并论?”
“还请陛下以大局为重。”
赵佶脸色阴沉,语气极为恼怒:“大局!朝纲都被逆子搅得大乱,还有什么大局可言!”
“朕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才能生出这种混账东西。”
显肃皇后似笑非笑:“陛下这话,是在怪罪已故的显恭皇后早早撒手人寰,未能教导定王?”
这……
赵佶顿时哑口无言,他对显恭皇后的爱毋庸置疑,也唯有显恭皇后能让赵佶亲自“酌酒拜奠”。
纵使后宫有万般不好,唯独挑不出显恭皇后的毛病。
赵佶不由长叹了口气:“看在显恭皇后的面子上,朕就再饶那逆子一回。”
“皇后,你如此溺爱定王,早晚会害了他。”
“像今日这般,亲自出面求情一事,朕不希望再见到。”
显肃皇后面带微笑,反问道:“嫔妾就这么一个儿子,不疼他,疼谁?”
赵佶脸色不悦:“你乃皇后,母仪天下,皇子皆是你的儿子,你岂能如此偏心,独宠定王一人?”
显肃皇后竟轻哼一声,满脸不以为然:“那群东西,嫔妾才瞧不上!”
“嫔妾有这一个儿子就够了,不屑与其他嫔妃争抢儿子,时候不早了,嫔妾回后宫了,陛下也早点歇息。”
说完,显肃皇后便转身而去,整个皇宫,也只有显肃皇后敢背对赵佶,毕竟结发夫妻的关系,又岂能是嫔妃能够相比的?
况且显肃皇后,乃是从“贤妃”晋升上来的,在后宫之中“贤良淑德”区别于普通嫔妃,而贤又是首位,故而一个“贤”字就展现出了显肃皇后的不一般。
因为显肃皇后的干预,殿前司缉拿定王的命令,紧急转变成了“劝诫”。
夜已深,但红燕馆却依旧灯火通明。
现场的气氛极为诡异。
众宾客,全部在场,并未被驱赶清场,只是他们的眼神和脸色,或多或少都透着惊悚。
蔡京父子站在一起,而身边的护卫随从,却早已经消失不见。
若不是地上的血还没有清理干净,当真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蔡条亲眼看着,护卫随从像是猪狗一样,被王府亲兵屠宰,整个过程也就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就算杀鸡都没这么轻松。
所有人都被吓傻了,甚至连惊呼逃窜都忘了,就这么僵在原地。
王府亲兵已经全部退了出去,可即便如此,现场的气氛仍旧压抑到了极点,尤其是那些对小燕儿言语羞辱过的衣冠禽兽,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被赵桓注意到,惹来杀身之祸。
李师师的一年景花袍头冠,已经重新穿戴整齐。
娇柔的身躯被遮住,但那颗悸动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
“王妃不是最讨厌我吗?”
“为何还要救我?”
面对李师师的疑问,端正站在赵桓身旁的朱琏,眉宇之间尽是轻松。
“本宫与你不熟,为何要讨厌你?难道因为你是歌姬,本宫就要不分青红皂白的歧视你?”
李师师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了朱琏话中深意,嘴角不由勾勒出一抹无奈弧度。
“我明白了,王妃是职责所在,身为王府的主人,您必须杜绝任何难登大雅之堂的人和事,以避免王爷遭到抹黑。”
“王妃不讨厌我,也不讨厌歌姬,但又必须杜绝王爷和歌姬来往。”
朱琏没有回应就是回应,身在其位就必须谋其政,如果连她这个正房夫人,都一味纵容,那王府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李师师知道,自己在朱琏心中算不了什么,即便如此,李师师还是无比敬重的欠身行礼。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感谢王妃殿下出手相助。”
朱琏微微一抬手,算是接受了李师师的谢意,也仅此而已。
站在旁边的李玉兰,看着昔日众星捧月一般的李师师,在朱琏面前竟也如此卑微,心里不由暗暗感叹,普天之下,除了显肃皇后之外,恐怕再也没有哪个女人,能够压朱琏一头了吧?
就在这时,馆内再次响起窃窃私语之声。
众宾客,望着正在给小燕儿处理伤口的赵桓,小声议论起来。
“王爷怎么没对蔡京父子下手?该不会是……不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