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高俅的背影,消失在艮岳,现场围观的人群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窃窃私语,此起彼伏。
“我……我没看错吧?!刚才定王与高大人撕破脸了?”
“何止撕破脸,高俅白发人送黑发人,此番血仇,必定不死不休。”
“那又如何?堂堂王爷,岂能被人踩在脚下?整个汴京谁不知道,高家对定王府的欺辱凌虐?”
“换做是我,但凡是有机会,也要将那高尧康碎尸万段!”
“话虽如此……十日之后,筹资大会余威散尽,便是高俅疯狂报复之时,王爷只怕是凶多吉少……”
围观众人对于赵桓的处境,皆不抱任何希望。
就连长福,都倍感压力,擦了擦额头渗出的虚汗,低沉的语气尽是疑惑。
“高俅老贼为了保住子嗣,肯定会不计代价。”
“王爷完全可以利用高尧康的狗命,换取真金白银的利益,为何非要争这一口气?”
长福说的极为隐晦。
整个汴京,上至陛下和童贯,下至文武百官,全都被赵桓得罪了个透彻。
现在又与高俅结下血仇……
强敌林立,群狼环伺。
即便每人踩王府一脚,都足够让王府上上下下,死无葬身之地。
赵桓不答反问:“难道放过高尧康,王府的处境就变好了?”
此言一出,长福瞬间沉默。
赵桓伸手拍了拍长福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不要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其他人的手里。”
“摇尾乞怜,换不来安居乐业。”
“不止王府,大宋亦是如此。”
感受到赵桓眼神流露出的自信与坚定,长福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身为王爷的心腹臂膀,面对今日之险境,他竟然产生了畏惧心理,甚至冒出了“以和为贵”的荒唐念头。
这对于长福而言,无疑是可耻至极!
他攥紧拳头,自惭形秽道:“我连面对强敌的勇气都没有,不配跟随王爷……”
赵桓却毫不在意长福的胆怯,毕竟他们要面对的,不只是某个特定的人,而是要逆天下而行!
“不必自责,你能陪本王走到这一步,本王已经非常欣慰了。”
“勇气,需要时间沉淀。”
望着赵桓不算宽阔,却异常刚毅的背影,长福终于明白,为何王爷能够笼络天下人心!
或许王爷现在还不具备力挽狂澜的力量,但这份决心,却无人能够质疑。
长福眼神尽是崇拜,他暗暗咬牙。
“能为王爷效力,即便是与天下为敌,又有何妨?!”
“粉身碎骨,亦无惧!”
赵桓带着长福,踩踏着各方势力的异样目光,潇洒而去。
与此同时,筹资大会发生的事,以极快的速度,在汴京城内传扬开来。
“听说了吗?王爷在筹资大会出尽风头,一炷香时间内,赋诗十三首,犹如文曲星转世,连翰林院和国子监都极为震惊,此等大才,创千古未有之壮举!”
“王爷?哪个王爷?”
“自然是定王!”
“哈哈哈!谁?定王?天还没黑,你怎么说起梦话来了?整个汴京……甚至整个大宋,谁不知道定王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王爷?”
“他若有这等大才,又岂会被埋没至今?一炷香十三首佳作?滑天下之大稽!”
“哼,像你这等庸才,自然不知昨日筹资大会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爷十首佳作汇聚一副墨宝,受各路商人争相竞价,拍至七万两银子的天价,王爷大手一挥,所有银子,尽数献给国库。”
“此等诗才,此等气魄,岂是尔等能够度量?”
赵桓在艮岳创下的壮举,对于压抑已久的“天子臣民”而言,无疑是一剂猛药。
不止百姓,就连各路文人公子,都汇聚于各处,夸夸其谈。
唯有高家,笼罩着一层愁云惨雾。
今日清晨,高尧康被明正典刑,尸身已经被送回高邸。
家眷的哭声,连绵不绝。
一身素袍的高尧康,看着身首异处的儿子,眼神冷冽如剑。
听着夫人伤心欲绝的哭声,高俅的后槽牙已经咬的咯吱作响。
十天?!
他已经等不了十天!
“赵桓!三天之内,我要让你身败名裂,七天之后,康儿回魂夜,便是你的死期。”
“老夫要用你的血,祭奠康儿!”
高俅余光一瞥,看向身旁前来通风报喜的小太监,冷冷道:“赵桓去了翰林院?你可看清楚了!”
小太监感受到高俅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怖气势,哪敢有半点迟疑?
“回高大人的话,王爷十三首诗,已名满汴京,受邀去翰林院吟诗作对。”
高俅眼神一厉:“他不是号称文曲星转世吗?!”
“老夫便让天下义士亲眼看着,所谓的大宋脊梁,是如何被人踩在脚下,跪地求饶!”
……
翰林院对面的寻墨阁,乃是院中学士或庶吉士,消遣休息,附庸风雅之所在。
此时寻墨阁已经人满为患,就连门窗都被攒动的人头填满。
昨日在艮岳,花费重金拍下墨宝真迹的大商人陈博翰,也在其中。
而汇聚十首绝诗真迹的墨宝,则挂在寻墨阁最醒目的位置,惊艳赞叹之声此起彼伏。
“孤村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白草红叶黄花……好诗!好诗啊!”
“想不到,王爷竟有这等大才,若非圣驾之下,不敢弄虚作假,还真以为这十首诗,乃是抄录而来……”
“尤其是王爷附赠三诗!”
“冰雪林中着此身……散作乾坤万里春!这是何等胸襟?!”
听到翰林院庶吉士们的盛赞,陈博翰脑袋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毕竟这幅真迹墨宝,越负盛名,将来卖出去的价格也就越高。
一些围观的商人,已经开始捶足顿胸。
“早知王爷墨宝如此珍贵,纵使舍上全部身家,也要拍下来!”
“哎!陈博翰这回赚大发了!”
坐在上席的某剽窃惯犯,感受着四面八方射来的炙热目光,竟厚颜无耻的照单全收。
没有版权协会的时代,真是太爽了!
就在这赵桓得意之际,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十首诗,风格气韵大相径庭,当真是出自一人之手?未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