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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里,楚宇晨一身龙袍,正埋首批阅着奏折,却突然得到下人的传报:苏贵人求见。

苏贵人求见?苏沁?

她来这里做什么?身子还没好吗?怎么又乱走?

“让她进来吧。”楚宇晨放下笔墨,疲惫的伸个懒腰,脖子酸疼得厉害,抬头看了一眼窗外,不知何时,夜色已经黑了。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温婉的声音柔柔的响起,光听这声音,便知道说话的人,是一个温柔如水,善良美丽的女人。

“起身吧,你身子未好,怎么来御书房了。”楚宇晨起身,亲自扶起眼前面色带着病态的苍白,一素玄色素雅衣装的杨楚若,低头,在她手上端着的盅汤上多停了几秒。

“臣妾知道皇上日理万机,怕皇上累着了,所以熬了碗银耳汤给皇上喝,昨儿里,皇上也应允的,咳咳……”杨楚若淡淡笑道,将手中的银耳汤放在桌上,打开盖子,一阵扑鼻的香气传来,笑道,“皇上要不要尝尝?”

“这是爱妃亲自做的?”楚宇晨就着盅汤看了几眼,色香味俱全,让人看了便忍不住想喝上几口,尤其这是她亲手做的,更让楚宇晨跃跃欲试。

他昨儿个是听她说起过,心里也一阵窝心,可他以为,她至少会等病好了再做,倒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送来了

“爱妃,你的身子不好,以后这种事情交给下人做就好了,朕这里什么也不缺。”

“臣妾想着,自己做的会更心一些,皇上吃的也会更喜欢,皇上,给……”杨楚若盛了一碗,递到楚宇晨面前,脸色虽然有一抹苍白,却依旧挡不住她的美丽,烛光的印衬下,反而更显一层朦胧的美。

楚宇晨接过,拿起汤匙,轻轻喝了一口,一阵温甜袭上心头,不止他的嘴里,都是甜意,就连心里,满满的也是甜意,赞赏的点点头,又喝了几口,夸道,“不错,甜而不腻,味道刚好,爱妃好手艺,看来以后朕有口福了。”

“皇上若是喜欢,以后臣妾多做一些您送来可好?”杨楚若站在楚宇晨身边,虽然笑得一脸温柔,可那双剪水的眸子,却把御书房的格局统统记住,甚至一双明亮的眼睛,扫视在御书房各个可以藏放兵符的地方,以及有可能藏有暗格的地方。

“自然是好的,不过,爱妃得等身子好一些再做,否则,朕便要生气了。”楚宇晨握住她冰凉的手,心里如同银耳汤一样甜蜜。他怕他吃了她做的银耳汤后,以后无论谁的银耳汤,他都吃不下了。

杨楚若条件性的想把手抽回来,一想到来这里的目地,杨楚若便任由他拉着,乖巧的点点头,“皇上可还要再吃点儿?”

“当然要,爱妃亲自做的,若是没有吃完的话,岂不是糟蹋了爱妃的一番心意,来,我们一起吃吧。”楚宇晨亲自给杨楚若也倒了一碗。

“臣妾谢谢皇上。”杨楚若惶恐的接过银耳汤,脸上有一份羞涩,低头眉,与楚宇晨一起共享银耳汤,只是那双眼睛,却不着痕迹的扫过御书房的各个角落,最终落在他桌案上的奏折里。

极目一扫,杨楚若将奏折的内容都记在心里,脸上笑得一脸温柔,有些踌躇的问道,“皇上,你……今晚歇在哪儿呀?”

楚宇晨的动作一顿,挑眉道,“爱妃为何如此询问。”

“没,臣妾就是问问罢了。”杨楚若低头,佯装羞涩,端着银耳汤的手,也有些发紧。

“朕今天本想去容妃寝宫,朕许久没有去看容妃了,不过,如果爱妃希望朕去你那儿的话,朕倒不去容妃那儿了。”楚宇晨心里有抹莫名的神采,不管她讲这句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开心,他也很享受与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既然皇上决定去容妃寝宫,那臣妾又怎么敢打扰呢,皇上,臣妾明天还可以来看您吗?”

楚宇晨深邃的眸子一闪,在杨楚若脸上多看了几眼,看得杨楚若一阵发麻,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臣妾既然入了宫,成为皇上的妃子,臣妾便是皇上的人了,臣妾……臣妾想真正成为皇上的女人,臣妾知道皇上怜爱臣妾,不会勉强臣妾什么,可是……臣妾也想……也想……”

楚宇晨恍然大悟,放下手中的银耳汤,将杨楚若揽在怀里,吸取着她身上独有的体香味,“朕准了,不管你什么时候想要来找朕,都不必经过通传,可以直接来找朕,你什么时候想朕了,命人来说一声,朕就去看你。”

“谢谢皇上。”杨楚若就势依偎在楚宇晨的怀里,那双眼睛却在楚宇晨看不到的地方,紧紧定格在龙案下首一处不明显的抽屉上,那里……应该有一个暗格的吧。

“身子怎么样了?朕看你比前天好了许多。”

“多谢皇上关心,臣妾好多了,叶琴师医术极为高强,对臣妾也极为照顾,在叶琴师在,臣妾过两天,身子便会好的,咳咳……”杨楚若离楚宇晨的怀抱,低垂着眉眼,脸上有着淡淡的绯红。看了一眼堆积如山的奏折,杨楚若体贴的道,“皇上还有政务要处理,臣妾便不敢打扰皇上了,臣妾先告退,皇上,臣妾明天还可以来看望您吗?”

“自然是可以的,朕求之不得。”楚宇晨笑得和煦,只是那抹笑意有些不达眼底,半晌,淡淡道,“明儿晚上,朕去沁香阁。”

“谢皇上,臣妾告退。”杨楚若一喜,苍白的脸上,染了几丝可疑的红晕,剪水的眸子里,有着浓浓的欣喜,取过喝完的银耳汤,躬身离去,待离开御书房的时候,眼里的欣喜,脸上绯红荡然无存,有的只是一抹平静的安祥。

御书房里,楚宇晨目送杨楚若离开,眼里的笑容,也是隐了下来,视线一低,扫在桌上的奏折与抽屉的暗格里,若有所思。

良久,楚宇晨微不可闻的喊了一句,“魑影。”

“主子。”不知从何处,一道鬼魅的身子飘闪而来,跪在楚宇晨面前。魑影一身黑衣劲装,脸上也缠着厚厚的黑纱,根本看不出是男是女,长得如何,只是那声久未开口而嘶哑的声音,勉强能够认定为男子。

“从今以后,你便跟着苏沁,贴身保护她,顺便留意她的一举一动,比如……她现在把消息传给何人。”楚宇晨看都不看魑影一眼,只是拿起压在奏折上的密报,那密报虽然被奏折压住,可一大部份的内容却展露无疑。

“是。”魑影身子一震,或许没有想到,主子会交给他这样的任务,也没有想到,一个妃子处心积虑的接近主子,主子非旦没有取她性命,反而让他去保护他。

鬼魅的身子一闪,早已不知从何离去,更看不到他的一丝身影,他好像一缕清风,来无影,去无踪。

楚宇晨看着密报,喃喃自语,“再完美的计划,也蔬忽的地方,朕就不相信,你的身份可以掩藏得滴水不露,朕更不相信,朕堂堂一国天子,会连一个神秘势力都查不出来。”

“主……主子……”水凌不知何时进来,跪在楚宇晨身边,哆嗦着身子,底气不足的道,甚至不敢抬头看楚定晨。

“主子,属下无能……杨五小姐的画像……没……没了,文字阁也被人一把火给烧了。”水凌双拳紧握,又是惭愧又是愤怒。

最好别让他知道是谁,否则非杀了他不可。

水凌以为楚宇晨会发火,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楚宇晨的声音,水凌不禁偷偷抬眼,看向主子,却见主子站在窗边,怔怔望着窗外,对于他说的话,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又或者主子早就知道事情的结果会是这样的。

水凌不敢起身,也不敢再说一遍,他知道,主子肯定听到他说的话了。只是他猜不到主子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

良久良久,久得水凌的腿都跪麻了,楚宇晨依然没有任何要他起身的意思。

忽然,一道鬼魅的影子闪了进来,哑声道,“主子,苏贵人把您要对付镇北大将军的消息传给宫中一个打扫的太监了,属下一路追踪,发现他们行事极为谨慎,在宫里兜兜转转,绕了无数的路,转交了多个宫人,最后往南边而去,行到半路,被人一箭射死。”

水凌大惊。

魑影轻功无双,世上鲜有人是其对手,尤其是他藏匿身份以及追踪的本事,更是无人可敌,怎么……还被发现了?

对手到底是谁,实在太恐怖了,这绝对是一个他难以想像的劲敌。

主子是嫌他无能,把这件事交给魑影处理了吗?

虽然心里难过,水凌却不敢说些什么,本来就是他没用,查了那么久,也不能查出苏贵人的身份。

“南边?”楚宇晨骨结分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窗棂,似乎呢喃的喃喃自语道,“往南边而走,只有两个地方可去。一个是公主府,一个……是太后的寝宫。”

“属下知晓他们转换几个宫人的时候,也曾派人盯住那几个宫人的一举一动,可他们忽然间莫名奇妙的都倒地而亡了,据检查,他们都是中毒而亡的,那毒,皆藏在他们牙缝里,只需轻轻一咬,便可以当即丧命,只是属下不明白,他们分处不同地方,在没有任何信号的时候,为何会同时咬毒自尽。”

“因为他们每接一个任务,无论任务是否成功,都会咬毒自尽,压根就不需要任何信号。”楚宇晨冷哼一声。

水凌与魑影却是瞳孔一震。

每接一个任务便咬毒自尽?好狠的手段,背后的人,其心肠之毒辣,简直难以想像。这么可怕的人就藏在楚国皇宫,若是不找出来,他们以后还有安生的日子可以过吗?

水凌嘴角动了动,很想问,现在是要从公主府查起,还是从太后的未央宫查起,待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还是识相的闭嘴了。

主子都把事情交给魑影去做了,他还插什么手,魑影都没问,他要是再问,岂不显得他更蠢了。

“魑影,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楚宇晨撇了一眼水凌,转身看向魑影。

魑影双手作揖,哑声道,“属下觉得,不必深入去调查,也不可都不查。”

“为……”水凌只讲了一句,马上闭嘴,继续跪好身子。

“从咬毒自尽这件事来看,便可以看得出来,来人心思缜密,要嘛不做,要嘛就把事情做死了,他们既然发现我们已经起疑,若是都不搜查,定然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如果我们咬紧着不放,他们做事便会畏首畏尾,如此,我们更加查不出他们的行踪。以属下看,我们不仅要查,我们还得放下有利于他们的消息,把他们给钓出来。”魑影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却是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楚宇晨勾唇一笑,赞赏的看向魑影。

水凌羞愧的低下头。

他总算知道了,主子虽然没有骂他责怪他,却用魑影的事儿来提点他,让他以后凡事长个脑子。

“都起来吧,摆驾,朕要去容妃那儿。”

“是……”魑影身子一闪,人已不知又到了何方,水凌双腿却发麻得有些站立不稳,好似千只万只蚂蚁啃咬而过。咬了咬牙,忍着发麻,赶紧跟上楚宇晨。

沁香阁里

杨楚若将自己关在寝宫里,闭目想着今日她在御书房看到的一切格局,以及每一个可能藏身兵符的地方,良久过后,眼神一片清明。

御书房并不大,而她的记忆力素来也好,只要让她再进一次御书房,她便能找到所有暗格,也能知道兵符是否就在御书房里。

如果兵符不在御书房,那么,就一定在凤鸾宫,皇上寝宫。

皇上要对付镇北大将军吗?他只有三万大军,镇北大将军却有十五万,而太后也有十五万,也就相当于有三十万大军了。

三万对三十万,中间可是差了十倍的兵力,而且……朝中错综盘节……牵一发而动全身,皇上的好大的胆子。

杨楚若有些惆怅。

哪一个帝王不想朝中大仅攥在手中,对付镇北大将军,也是早晚的事。

她帮风凌,到底是对是错?是否,会害死楚宇晨?

忽然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音调舒缓,琴声优美,时而缓缓如流水潺潺,时而低回委婉似柔情蜜意,时而高亢激昂如奔腾的千军万马,琴声动听,每一个音符似乎都在撩动着人们最深处的情怀。

杨楚若蓦然看向琴声传来的方向,借着透地窗棂的斑斑点点金色晨曦,杨楚若隐约可以看到一个谪仙男子,一身白衣,洒羁淡泊,于院中的梧桐树下素手轻弹,整个人置身于他所营造的琴声世界里。

他很美,美得出尘空灵,美得谪仙温雅,美得像画中走出的仙子一般,尤其是他悠然弹琴的气质,那份淡然无论任何语言都难以形容。

晨风吹起,吹得梧桐树叶簌簌而落,如精灵一般在空中调皮的翻滚起舞几次,这才飘飘然的落在地上,伴随着优美的琴声片片起舞着。

杨楚若一时间看得有些入神了,不由得被他出尘的气质所吸引。

他的琴声不再像之前那般的清冷悲凉,反而有了一丝温度。他……该是与书棋妹妹和好了,琴声的意境也才有了温暖的吧。

其实,他与书棋妹妹真的很般配,他们两人都是出尘空灵得让人羡慕。醉意山水,一间茅草屋,隐世而居,一人弹琴,一人起舞,这才是他们应该过的生活吧。

他的琴声,跟五姐的琴声真的很像……

杨楚若不知不觉的走出寝宫,站在一颗梧桐树下,怔怔地看着闭止轻弹的叶鸿,想起记忆中温柔如水的五姐,嘴角勾起一抹幸福的笑容。

记忆中,她的五姐,人美心善,才华横溢,琴技无双,待她更是宠到骨子里去……几位哥哥带着她玩耍的时候,总难免唠叨一番,莫要伤了她……

记忆中,她的五姐时常亲自下厨,给她做一切她喜欢的甜点。

记忆中,她的五姐,也曾这样低眉浅唱,与南宫哥哥琴箫合奏,引来蝴蝶一群群作舞。

……

记忆中的回忆,是那般的美好……

只可惜……再美好的回忆,也只是回忆了……

忽然,杨楚若幸福的表情一变,转而有些痛苦

时至今日,她依然不相信,五姐会为了一己私欲,玩弄轩辕锦泽的感情,挑起一切悲剧的开始。五姐与南宫哥哥,明明是那么的相爱……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真相到底为何……

杨楚若低低拭去眼泪,一抬头,却见叶鸿不知何时,一曲已经终了,正站在他面前了,递了一块干净的手绢儿给她,冲着她暖暖一笑。

杨楚若踌躇的接过,轻轻拭了拭泪水,低低道,“谢谢。”

“身子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杨楚若想将手绢儿还给叶鸿,却看到手绢上绣着一个杨字,身子猛然一震,情急的摊开手绢儿,那只是一块洁白的手绢儿,除了边角上绣着一朵玉兰花外,便只有一个绢细的杨字,其余什么都没有。

可也就是这块平凡普通的手绢儿,却让杨楚若心里激起阵阵波涛激滚。

白皙的手,情不自禁的抚上那个熟悉的杨字,以及熟悉的玉兰花……

玉兰花……杨……

这……这不是五姐的绣迹吗?

五姐不喜欢繁杂的图纹,却偏爱玉兰花,所以五姐绣的手绢儿,一般在边角都会绣上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花,以及一个绢秀的杨字。

这条手绢儿……是五姐绣的吗?

杨楚若的视线有些模糊,抚摸着一条细巧洁白的手绢儿,却仿佛抬着一座大山般沉重。

模模糊糊的记忆中,她似乎记得,五姐喜欢刺绣,所以她绣了不少手绢儿,家里的每个人都有,她也有一条,只不过,被轩辕锦泽片片撕碎了。

这是五姐绣的没错,这么精致的玉兰花,还有这个楚字,这是五姐的字迹。

杨楚若莫名的觉得手绢儿很是亲切。

在经历家破人亡后,这个世间,只有她一个人活着,所有与她们杨家有关的人和物都已经消失,这一小条手绢儿,反倒是成了唯一的遗物,唯一还能够记念以前的遗物。

也只有这么一条手绢儿,才能让她切切的知道,杨家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颤抖的抚过精致的玉兰花,杨楚若的嘴角不知不觉的绽放一抹微笑。

叶鸿将杨楚若的表情尽收眼底,素来淡漠的眼里,忽然闪过一抹心疼,浓烈的心疼,伸手想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不知想到什么,颓然的又将伸出手收了回来。

“你……怎么会有这条手绢儿?”杨楚若颤抖的问。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五姐的东西,这条手绢儿折叠得这么整齐,又是如此干净,想来可以 看得出来,它的主人,定然是十分爱惜的吧。

杨楚若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但她知道,他肯定是杨家的故人,五姐的朋友。可她想不出来,杨家还有什么亲戚朋友。

但凡与杨家有一点儿关系的人,早在七八年前,就被人满门抄斩了。

“一个故友,送的。”叶鸿轻笑一声,清冷的眼里有着追忆。

那是一个很美,很善良女子,一个任何词语都无法形容她的好的女子,可惜,红颜薄命……

杨楚若脚步微颤。

故……友……

什么故友?是指五姐的吗?他果然是五姐的朋友。

难怪……难怪他的曲调与五姐的那么像……难怪他看到她的时候,会那么震惊,难怪她感觉他的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难怪她感觉,与他在一起的时候,会莫名的心安。

他……跟五姐的关系肯定很好的吧,所以五姐才会把手绢儿送给他……

对于外人,五姐从来都不轻易送东西的,何况是手绢儿呢。

抬头间,看到院子的远处还有一些宫人在打扫着,杨楚若不便问太多,只怕问了,以叶鸿的性子也不会说的吧,如果他想说的话,早就对她说了。

杨楚若喜爱的抚摸着手绢儿,笑道,“这条手绢儿,可以送我吗?”她真的很喜欢这条手绢儿,或许也是家人唯一留下的东西了。

“可以。”叶鸿想也不想,直接回道。

杨楚若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欣喜的摸着手绢儿,摸着这条手绢儿的时候,似乎还能感觉得到,五姐低眉浅笑,神情温柔,一针一线,绣了这个杨字以及玉兰花。

五姐也摸过这条手绢儿的,手绢儿上,甚至还有五姐的香气……

“你弹的琴真好听,可我,总是弹不到,每次一到高音的时候,总是弹不上来。”杨楚若收起手绢儿,撇了一眼远处的宫人们,忽然风轻云淡的笑道,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点儿。

“我教你。”叶鸿淡淡笑道,眼里有着浓浓的宠溺,那是一种兄长对于妹妹的宠溺。

虽然杨楚若不是他的亲妹妹,便他心中,早已把她当作亲妹妹了。他能力有限,无法帮到她什么,只能尽力调养好她的身子。

“真的?”杨楚若眼神一亮。当年五姐教她的时候,她年纪还小,根本领悟不到什么,如今她想学的时候,五姐却不在了,只有她才知道,她多想把五姐教她的曲子都学会。

若是叶大哥能够教她的话,那该多好。

杨楚若抬头,想看看叶鸿是否胡说,可接触到叶鸿的眼神时,她看到叶鸿的眼里满是温柔的宠溺与认真。

那份宠溺让她有一瞬间的僵硬。因为那份宠溺太熟悉了,也太陌生了。

哥哥姐姐们,爹爹娘亲,看着她的时候,都会露出这种宠溺的目光,可惜,她已经有太久太久,没再见过了,想不到,今日却在叶鸿的眼里,再次看到这份宠溺。

杨楚若哽咽了,心里阵阵窝心,与叶鸿一起,坐在墨琴边上,听着他一字一句,认真的教着她琴技,眼里满是温暖开心的笑容

远处,乔书棋躲在一边的假山后,将她们的一举一动尽皆收在眼里,一双忧郁的眼里,忽然滑下一滴泪水,手心紧紧攥着掌心,攥得她一阵疼痛,尤未知觉。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怀着一颗憧憬激动的心,忐忑的来到沁香阁,本想借着苏姐姐,好偷偷看几眼叶大哥,却看到这幕让她心碎的画面。

叶大哥对她笑了,还笑得那么暖温,笑得那么宠溺,这种笑容,他几乎都没在叶大哥的眼里看过。

还有那条手绢儿。

以前她也曾知道叶大哥手里有那么一条手绢儿,她极为喜欢,她跟他要,可是叶大哥非旦没有给她,反而生气了,将手绢抢回去,细心的折好,藏在身上,不许任何人碰,只说,这是一个故人送给他的。

她不知道他口中的故人是谁,她更不知道这条手绢儿对他的意义,她甚至一度以为,叶大哥的心里,已经有一个女人了,一个比她还要优秀的女人。

可是长期的相处以来,叶大哥的身边,根本没有什么女人,他的心里除了她,也没有什么女人。

她一直等着他告诉她手绢儿的事情,可他从来都没有说起过……只是时常对着手绢儿发呆。

她一直告诉自己,也许那条手绢儿是他的姐姐,或者妹妹,又或者娘亲的,所以他才会那么宝贝,所以他不肯给她。

可是现在,苏姐姐一跟他要这条手绢儿,他就给了。

叶大哥喜欢苏姐姐了吗?所以,当叶大哥第一眼看到苏姐姐的时候,才会那么震惊的看着她,才会因为苏姐姐而把她给忽视了。

她与他相识那么久,她却忽然觉得,她从来都不了解他。

她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不知道他的过去,不知道他心中的伤痛,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以为她了解他,其实……她根本不了解。

就像她以为,除了她,叶大哥不会对别的女人多看一眼,更不会弹琴给别人听,何况是教人琴曲儿。

可是现在……叶大哥看着苏姐姐的眼神,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宠溺,一种来自于骨髓的喜欢。

他不止弹琴给别人听,他还弹给后宫无数妃子听了。

她以为,他是因为想要进宫接近她,才会选择以这样的方式留在皇宫的,所以他隐忍着,他违心的弹琴。

可现在……她甚至怀疑了……

他教苏姐姐弹琴了,他脸上的笑容是那般的璀璨……

他这些日子以来,事事亲历亲为,为了苏姐姐的身子,日夜不休,精选细材,细心熬药……

这真的是她认识的叶大哥吗?

这还是心里只有她的叶大哥吗?

乔书棋精致的脸上,滑下一滴泪水,心里撕裂般的疼痛,胸口闷闷的,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身后的百合有些莫名奇妙。

乔美人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那么难看?怎么还哭了?

见乔美人来到沁香阁,非旦没有进去与苏贵人打招呼,甚至转身离去,百合更不懂了,却也只能跟上。

假山的另一边,还有一个孤傲的男子心里片片成碎,紧攥的手,咯吱咯吱的直响着。

一张狭长的凤眼里,倒映着杨楚若灿烂的笑容,那笑容,是他从未在她身上看到过的。

她对着白杨,对着叶鸿,可以露出那般会心舒畅的笑容,为何偏偏对他如此防备做作呢?

他有什么地方,需要让她一直以一种伪装来对待?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甚至难以想像,苏沁的笑容,也可以笑得如此纯粹,可是对像却不是他……

楚宇晨眼神一黯,失魂落魄的离开。他到底该怎么做,她才会对他卸下那份伪装?

“主子,尚书府的公子李裳儿已经到了,您不亲自带着裳儿去见苏贵人吗?”水凌挠挠头,有些不解。

主子不是一直催着李尚书把新认的干儿子裳儿带到宫里吗?主子不是一直想借裳儿让苏贵人高兴一把吗?怎么人到了,主子反而打退堂鼓了?

“你带裳儿过去就好了,朕累了,先回去歇息了。”

水凌一怔,看了看头顶顶着的耀眼阳光。

累了,回去歇息?

现在还是大白天啊。

水凌翻了翻白眼,主子最近越来越难捉摸了,不知道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撇撇嘴,领着裳儿去见苏贵人。

裳儿的出现,毫无意外的,让杨楚若大喜起来,拉着裳儿问七问八,笑容不绝于耳。

水凌彻底傻眼了,苏贵人也太爱这个孩子了吧?

叶鸿若有所思。

裳儿一身红色袄衣马卦,质地丝滑柔暖,虽然还是面色腊黄,身材瘦弱矮小,但比刚开始见到他的时候好了许多,眼里也有了一丝神采。

看到杨楚若发自真心的待他好,又想到之前,她待他也是这么好,裳儿紧绷的身子松了下来,甜甜的喊道,“李裳见过苏贵人,苏贵人吉祥。”

“李裳?”杨楚若挑眉。

李裳奶声奶气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浓浓的笑意,“爹爹认我做义子,所以我现在姓李,叫李裳,爹爹娘亲都待我很好,我好开心,谢谢娘娘救命之恩。”

杨楚若摸着他还有些腊黄的脸蛋,眼里凝聚着晶莹的泪水,忽然将他心疼的抱住,心里无声的落泪。

许是感觉到杨楚若的难过,李裳有些无措,小手抱住杨楚若的身子,脆声道,“娘娘,你怎么了?”

水凌急忙解释,“苏贵人,您别难过,李尚书对这个孩子呵护至宝的,他年过五旬,都没有孩子,别提多疼他了,什么好的都恨不得给他,一下朝就急着回家看孩子,他在尚书府一点儿苦也没有吃的。”

“嗯。”杨楚若微微松了口气,亲自抱起李裳,让红凌拿一堆的甜点给李裳,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看着他吃得香甜的模样,心里止不住想起自己的儿子。

同样四五岁,同样叫裳儿,她的儿子,从出生到死亡,就没有吃过一餐温饱,更不知道什么糕点的味道是什么样。

他们相依为命多年,只有他死的那一天,才知道,什么叫白米饭的味道。那还是他折着莲花纸,跟人换来的食物。

想到他折莲花纸,折得满手都是血迹,杨楚若心里便止不住的淌血,看着李裳的模样,更加怜爱。

要是她的孩子还在的话,那该多好。

“苏贵人,那属下先告退了,皇上说了,让裳儿在这里住两天,属下明天再来接他。”水凌作揖一礼,躬身而退。

杨楚若将葡萄递给裳儿,亲自帮他剥了葡萄,“来,吃这个,新鲜的,刚刚才送来的。”

“娘娘,这是什么?”

“这是葡萄。”

“葡萄?裳儿从来都没吃过葡萄,它是什么味道的呀。”李裳不解的抬头,询问道,眼里有着好奇。

只是一句孩童的话,却让杨楚若的手彻底僵住,笑容也僵了。

这句话怎么那么熟悉?她是不是在哪里听过?眼神缥缈,杨楚若好像听到裳儿熟悉的声音。

“娘亲,你吃过葡萄吗?”

“吃过,怎么了?”

“那葡萄是什么味道的?”

“有点酸,又有点儿甜,酸酸甜甜的。”

“好奇怪,既然酸了,又怎么会甜呢?”

“裳儿想吃葡萄?”

“不想,只是昨天偷偷听到外面的侍卫在说起葡萄,有些好奇罢了,裳儿只要娘亲好好的,其他都不要。”

“要是裳儿想吃的话,等以后咱们有钱了,就跟他们换葡萄。”

“不要,那还不如把钱攒起来,给娘亲买药治病呢。”

“……”

杨楚若心里一痛,偷偷抹去眼泪。

虽是已经过去了,可那些稚嫩的话语,依旧缭绕在脑海里。

葡萄……呵……

“娘娘,您又怎么了,为什么哭了?”李裳放下手里的葡萄,伸出小手,帮她擦了擦眼泪,自己的眼眶也跟着红了

“没事,你多吃一些。”杨楚若摸了摸他的脑袋,眼里有着宠溺,抬头,却看到叶鸿以一种打量的眼神看着她。

杨楚若这才惊觉太过于激动了,有些尴尬的解释,“这个孩子很可怜。”

叶鸿点点头,淡淡道,“我还有药没熬,先去帮熬药。”

“好。”杨楚若淡淡道,继续拿着东西给李裳吃,询问着他在府中的一切情况,眼里温柔一片。

忽然,远远传来侍女的声音,“呀,乔美人,您不是才刚来,怎么不进来坐坐?”

书棋?书棋来了吗?

“娘娘,那儿的风景好漂亮,裳儿想去看看。”

“去吧,玲儿你跟着裳儿,莫要让他出什么事。”

“是,娘娘。”侍女脆声应道。

杨楚若看着裳儿离去的背影,嘴角绽开一抹笑容,这才起身往乔书棋方向走去,柔柔道,“书棋妹妹,你来了怎么不通知一声,快里面请。”

乔书棋有些为难,眼眶中还有一抹可疑的通红。

杨楚若一怔,倒没想到乔书棋竟是如此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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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暮颜:杨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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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纷扰扰1:小柳

轻寒芜钰:亲爱哒,你没有全订,要全订才可以领养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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