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乡,洞庭湖。
微波粼粼的湖面,蓝绸子般的湖水一只伸到远处的深山。远远的望去,湖面上白帆点点,一只只小船好似一片片树叶在水面上飘动。突然刮起一阵风,一阵阵雪白的浪花翻滚过来,推动小船靠岸,顷刻之间,却又退了回去,拉拽小船离岸。
春季到来绿满窗,大姑娘窗下绣?鸯。
忽然一阵无情棒,打得鸳鸯各一?方。
夏季到来柳丝长,大姑娘漂泊到?长江。
江南江北风光好,怎及青纱起高?粱。
秋季到来荷花香,大姑娘夜夜梦?家乡。
醒来不见爹娘面,只见窗前明月?光。
冬季到来雪茫茫,寒衣做好送情?郎。
血肉筑出长城长,侬愿做当年小?孟姜。
高昂而极具地域特色的洞庭四季渔歌随着长风飘向岸头,启程的叶小枫、夜七郎、玄千机三人站在岸边,向那唱响渔歌的船家招手,准备横渡洞庭湖,到洞庭湖的另一边。
此时,他们还不知晓彭浊畏罪自杀的事情,玄千机又催促叶小枫和夜七郎上路,不想因为黄半仙而停留在云梦乡,无奈之下,叶小枫只得同余无浊、花墨兰道别,三人于近午时分来到湖边。
“嘿,船家,这边来。”夜七郎高手呼喊道。
“欸,来喽!”船家是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两条裤子挽起半截,露出干瘦的小腿,脚下穿一双简朴的草鞋,一只长篙、一叶小船、一葫芦浊酒、还有一个装鱼的小竹篓。
划船靠岸,船家高声道:“几位要坐船啊!”
“老人家,我们三人都要坐船,不知道您载不载的走?”叶小枫淡笑而立,高声回道。
“长风起,船儿游,莫说是您三位,纵然再来三位,老叟也载得走。”船家笑呵呵道。
“既然这样,那就劳烦老人家送我们一程了。”叶小枫面带微笑,抬脚往船上跨去。
却见船家长蒿轻轻一捅石岸,小船立刻向洞庭湖退离,又离石岸远了一些,叶小枫收回脚步,露出不解的神色,道:“老人家,您这是何意?”
“莫急莫急,老叟载人,有个规矩,那便是先讲价钱,再过湖,一人三百文钱,概不赊欠,不知三位对老叟的价格是否满意,若是不满意的话,那还是莫要上船喽。”船家不急不慢道。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老人家,您尽管放心,莫说是三百文钱,纵然是三百两金子、三百两银子,我也坐得起。”叶小枫恍然大悟,学着船家的语气讲道。
言罢,他轻轻一跃,跨过一丈长的水面间隔,在船家惊异的目光下,稳稳的落到了小船之上。
“乖乖哦,今个难不成遇上了小神仙。”船家咕哝道,他观叶小枫不过十五岁出头,随意一跃便能跃出一丈距离,老眼惊的瞪大了眼睛。
下一刻,夜七郎一跃上船,从怀里拿出一点碎银,递到船家的面前,道:“诺,够船费了吧。”
“够了够了。”船家收起惊异的神色,笑眯眯的接过碎银子,挨个在嘴里咬了一下,确定是真金白银以后,又掂量了几下,最后,才将碎银子揣进脖子下挂着的一个小皮袋子里。
“船家,可以走了吧。”叶小枫催促道。
“走什么走!我还没上船呢!”岸边,玄千机悲愤欲绝的喊道,他不会武功,也不会轻功,做不到像叶小枫和夜七郎那样,一跳一丈远,他要是一不小心跌进湖里去,少不得得灌几大口凉水。
叶小枫、夜七郎回头,这才发现岸边还落下了一个人,两人齐齐大笑。
那船家兀地问道:“小道长,怎地你跳不过来么?昨天老叟可是见一位与你服饰相差无二的道长,乘风而行,从洞庭湖的这头咻地一下子飞到洞庭湖的那头,比老叟划船还要快上几百倍嘞。”
“他要是有那个本事,就不会在这里等船了,昨日你见过的那位道长,正是那家伙的师父,只不过徒儿不争气,连师父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都没学到,只学了点嘴皮子功夫,自然就过不来了。”
叶小枫笑着调侃道。
玄千机面色郁闷,久久不发一言。船家目光古怪的划动长蒿再次靠岸,玄千机这才得以上船。
都怪师父,不让他学武功,交给他卜算之术,又不让他乱说话,整日就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行走江湖,哪有光靠嘴皮子逞强的人。
他算是头一个,也亏得武当天师积累百年的声誉,不然,他的话又有几个人能信。
“船家,快走吧,莫让他师父在岸那边等急了。”叶小枫催促道。
他不禁又想起张怀梦下山时的那两句话。
渺渺不可寻之地,念念不可忘之人。
到底是什么地方,又是什么人?
“莫急莫急,待老叟喝几口酒水先。”船家不紧不慢的拎起酒葫芦,拔出塞子,咕咚咕咚灌了两口,恋恋不舍的咂了咂嘴,塞紧酒葫芦,确保万无一失之后,又将其放回了原处。
风向又变,乃是顺风,吹遍千里浩渺洞庭湖。
“风吹雨打一蓑衣,乘风破浪过洞庭。”
船家高声喊了一句,双手撑长蒿,向那岸边重重一推,长风吹动小船如一只离弦之箭,顷刻之间,便划出十数丈远,船上载着四人,却像空无一物般轻盈,湖水在船下拍打,溅起亮莹莹的水花。
立在船头,叶小枫极目远眺。
入眼处浩渺如海,目穷处青山接天。
他心中忽地生出万丈豪情,一袭青衫迎风而动,墨色长发飘飞,双眸清亮,端的是神采飞扬。
夜七郎坐在叶小枫的身后,借叶小枫伫立的人影挡风挡水,完美的发挥了自家老大的作用。
堪称物尽其用。
玄千机坐在船尾,闲得无聊,又算了一卦,不算还好,一算便是小凶卦象,也即是说,在这洞庭湖之上,他极有可能遭遇一劫,但天机不能泄露,他不能说,也下不了船,只能胆战心惊的坐在船尾,默默祈祷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