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谙静立在关着的房门前,抬起手刚要叩门,却还是顿住了。
静默了几秒后,他下意识的直接推门;却发现房间的门并没有从里面锁上,轻轻一推便打开了。
不大的卧室里,却没有安多曳的身影;
“安多曳!”
顾沉谙急声轻唤之际,便看到了书桌上留言。
留言信纸有四张,一个是给安妈妈的;一个是给安少钦的;甚至于连还不认字的安团团也有一份留言。
最后一份留言,是给他顾沉谙的。
【顾沉谙,看在夭折孩子的份儿上,别让唐可伤害到我的家人。谢谢。】
顾沉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拿着那四份留言奔出了房间。
“安少钦,安多曳去哪儿了?”
“多曳不是在房间里吗?她怎么了?”
安少钦也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奔向妹妹的房间,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多曳……多曳!”
安少钦急切的在浴室和洗手间里寻找起来。
直到他看到顾沉谙手里拿着的留言:
【哥,这回我是真的离家出走了。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不要担心我的身体……我比你想象中的要坚强!这些日子,我过得实在是太压抑了……真的很想撒回野,好好的任性一回!不要找我,我玩累了就回家。】
“不好……多曳离家出走了。多曳走了……”
急促的呼吸,让安少钦整个人都瘫化了下来,“我昨晚就意识到多曳的情绪不对……孩子没了,她不但没有伤感,还一个劲儿的安慰着我和我妈……原来她只是想跟我们吃最后一顿团圆饭,然后就……就……”
安少钦哽咽出声,“昨晚我就应该看着多曳的!”
“什么?多曳离家出走了?多曳去哪儿了?”
安妈妈一阵急火攻心,瞬间跌坐在了沙发上,“多曳才掉了孩子……她会不会想不开啊?我可怜的女儿啊……是妈妈害了你!把你抱来我们这个多灾多难的家里!”
顾沉谙立刻飞奔而出。只拿走了安多曳写给他的留言。
等顾沉谙赶到机场时,安多曳所乘坐的班机,已经在三个小时前就已经起飞了。
这一刻,顾沉谙才意识到:前妻的离开,是经过深思熟虑,且计划过的。
等顾沉谙追到丹麦时,却被入境关口告之:根本没有安多曳的入境记录。
三个月,顾沉谙满世界的寻找着前妻的下落。可前妻像是消失了一般,没有在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留下哪怕是一丁点儿的消息。
或许这一刻顾沉谙才真正的意识到:他这一次是真的失去了安多曳。
那个深爱了他两年的女人!
那个怀了他孩子,却被无辜牵连到失去孩子的女人!
司机小周一直陪在顾沉谙的身边。
“顾总,我们回去吧。回安家等着前太太。我想前太太一定会回安家的。毕竟安家有她的母亲,有她的哥哥,还有她宠爱的小侄女。”
司机小周不是不愿意陪着顾大总裁,只是这般漫无目的的寻找,累人更累心。
这三个月来,顾大总裁那是肉眼可见的沧桑了。
顾沉谙想到了前妻留给自己的话:看在夭折孩子的份儿上,别让唐可伤害到她的家人……
或许,这是他唯一可以替前妻做的事了。
刚下飞机,顾沉谙连家都没有回,直接赶去了安家。
或许在顾沉谙的眼里,前妻的离开,他便没有了家。
“爹地,是你回来了吗?”
开门的是安小团团。
那甜甜的小萌声,让憔悴不堪的顾沉谙有了这三个月来第一回笑意。
“团团……”
“原来是帅叔叔啊。你找到我小姑了吗?”
安团团奶声奶气的问。
“还没有……但帅叔叔会找到你小姑的。”
顾沉谙躬身过来,将安团团从地上捞抱起来,“你小姑有给家里打过电话吧?”
“没有哦。奶奶想小姑都想生病了。唉。”
安团团轻轻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小姑散好心了没有?都快一百天没见到小姑了,团团好想我小姑的。”
“帅叔叔也很想她。”
顾沉谙抱着安团团走进了安家客厅,却现在家里只有小团团和安母。
“团团,你爹地呢?”
顾沉谙沙哑着声音问,“是不是又去找你小姑了?”
“这回不是哦。我爹地的画画得了奖,爹地去威尼斯画展了。”
安团团嗅了嗅鼻子,“团团就知道爹地一定会成功的。可惜小姑不在家……要不然小姑肯定会很高兴很高兴的。”
顾沉谙轻轻的抚着小可爱的丸子头,喃喃一声:“帅叔叔也很想你小姑。”
客厅里被无声的思念笼罩,气氛压抑又悲凉。
司机小周本想活跃一下气氛,于是便尴尬的问了一句:
“团团,你说你爹地的画画得奖了,真的假的啊?得的什么奖?有钱拿吗?”
“当然是真的了!我爹地的《簪花的舞者》,以及《向日葵少女》,在威尼斯画展的双年展上,分别获得了二等奖和特等奖!”
安团团急吼吼的说道:“你不要看不起我爹地了。我爹地这次去威尼斯,就是要把他得奖的画画拍卖掉,然后把帅叔叔的钱还上!”
“还真得了特等奖呢?《向日葵少女》?我查查……”
司机小周估计实在是闲的慌,还真拿出手机开始查找起威尼斯双年展的获奖名单里,究竟有没有安少钦的《向日葵少女》。
一个五岁孩子的话,他怎么可能会信。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
“我去……获奖名单里还真有《向日葵少女》,咦……这个向日葵少女……不是……不是偷的吧?怎么跟谙园阁楼上的油画一模一样呢?”
司机小周越看越觉得像。
“我爹地才没有偷别人的画呢!所有的画画都是我爹地亲手画的。”
安团团急得对司机小周直哼哼,“你不许对我爹地没礼貌。”
一听到‘向日葵少女’这几个字,顾沉谙不由得微微一怔。
“顾总,您看看,安少钦画的是不是现太太唐可?而且跟您藏在谙园楼上的油画几乎一模一样……也不一样,至少这幅画上的唐可太太更漂亮更灵动……”
司机小周把手机送到了顾沉谙的面前。
看到这张《向日葵少女》的油画后,顾沉谙直接从沙发上跃起了身。
他夺过小周的手机,仔仔细细的查看起来:因为安少钦的这幅向日葵少女,跟他梦境中的向日葵少女,几乎完全相同。
“我爹地画的是我小姑,不是什么唐可!是我小姑……我小姑!”
安团团一听司机小周说爹地画的是什么唐可,瞬间就不乐意了:
“而且这是我爹地五年前的作品了,怎么可能是别人呢!”
“团团你说什么?”
顾沉谙瞬间把安团团抱起身来,急声怒问:
“这……这幅油画是你……是你爹地五年前的作品?”
“是的!是我爹地五年前的画。”
安团团认真的点头,“我爹地一直锁在铁皮箱里。因为害怕被我小姑看到……”
“五年前的作品?你爹地五年前就认识唐可了?”
因为有唐可的向日葵少女先入为主,所以司机小周还是觉得这油画上的女人是唐可。
“不是啦!都说了我爹地画的是我小姑啦!你好讨厌!”
安团团急得都要打司机小周了。
向日葵少女……五年前……
这些信息叠加在一起,让顾沉谙突然便想到了安多曳对他喊过的那句话:
【别死……好好活着!求你了……世界这么美好……你一定能撑下去的。】
种种迹象表明,前妻安多曳更有可能是……是当年的向日葵少女!!
“小周……专机……去威尼斯!”
顾沉谙的气息,在这一刻变得急促:他紧紧的盯看着手机上的那副获奖的《向日葵少女》油画!
“好,我这就去安排。”
——
等顾沉谙赶到威尼斯双年画展时,发现那幅《向日葵少女》,已经被人以一百万美元的价格给拍卖走了。
几经周折,顾沉谙终于找到了瑞典的买家,也看到了那幅油画。
油画上的少女手拿向日葵,像是被人刚从睡梦中叫醒的一样,精致的脸庞上带着微微的俏皮和慵懒;黑直的长发披在肩膀上,青春又活力;还有那身宝蓝色的连衣裙,像是误入人间的精灵……
这跟他梦境中的那个手拿向日葵的少女,简直一模一样。
当顾沉谙提出要买下这一幅画时,却被买家拒绝了;因为买家也实在是喜欢这幅画,要不然他也不会出一百万美金高价从一个不出名的穷酸新手画家手里拍卖下它了。
“我出一千万……美金!”
最终,买家还是被顾大总裁的财大气粗给折服了。
十倍的价格……的确够诱惑!
等顾沉谙带着花十倍价格买回来的《向日葵少女》回到国内找安少钦时,发现安少钦正巧也在找他。
于是,顾沉谙便把见面的地址定在了谙园别墅里。
“顾先生,这是您的一千万,还给你。从今往后,我们安家跟您再无纠葛。”
安少钦真的是恨透了顾沉谙。
一个根本不爱他妹妹的男人,竟然一而再的戏耍他妹妹的感情;害得他妹妹如此的凄惨。
“别着急走,帮我看一幅画。”
顾沉谙哑着声音说道。
“抱歉,我没那个兴趣。你找别人吧。我再也不想跟顾先生您有任何的牵扯了。”
安少钦是真的想跟顾沉谙老死不相往来。
“你会有兴趣的。”
说完,顾沉谙便将从瑞典买家手里高价十倍买回的油画,展示在了安少钦面前。
“我的画……怎么会……怎么会在你手里?”
看到自己的《向日葵少女》出现在顾沉谙手里,安少钦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沉谙,是你……是你花的一百万美金拍下我的画的?”
安少钦整张脸痛苦的扭曲起来,“顾沉谙,是你在戏耍我?还是在同情我?又或者在可怜我?”
“这幅油画……真是你五年前画的?”
顾沉谙急声追问,“如实告诉我!”
安少钦痛苦的摇着头。
“顾沉谙,我知道你有钱……但你不能用这样的方式来羞辱我?你把我妹妹害得那么惨……现在又来戏耍我?顾沉谙,你它妈的欺人太甚了!”
这是安少钦第一次朝顾沉谙爆粗口。
“这幅画……是老子花一千万从瑞典买家手里买回来的!”
顾沉谙一把揪起安少钦,“快告诉我:这油画上画的,是不是安多曳?是不是?”
“你……你为什么要花一千万从别人手里买回来?”
安少钦一听说更纳闷儿了。
似乎两个人总是说不到一个频道上。
而且侧重点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层面!
“你别管我花了多少钱,快告诉我:这画上的少女,是不是五年前的安多曳?”
顾沉谙真想一巴掌把安少钦给打冷静下来,但伸出去的手,最终还是慢慢的放下了。
他必须替前妻好好照顾她的家人。
这也是他顾沉谙现在唯一能替前妻做的事。
“是……是我妹妹。顾沉谙,你究竟想干什么?”
安少钦也怒了,“你还想怎么羞辱我?羞辱我的家人?你说……你说!今天我把命放这里,你想怎么羞辱我,统统来!你要是再次欺负我妹妹……我一定跟你同归于尽!”
“这……这油画上的少女……真是……真是五年前的安多曳?”
顾沉谙声音颤抖了起来,“是不是在贝加尔湖的湖畔边?”
提及‘贝加尔湖湖畔’,安少钦这才冷静了下来。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是多曳告诉你的?”
安少钦不可思议的喃声,“不可能啊……多曳明明……明明……她不可能告诉你这些的啊!”
当听到安少钦肯定的回答时,顾沉谙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五年前,贝加尔湖……你妹妹骑着自行车……穿着……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长裙……手里还拿着向日葵……她的头发又黑又直……像仙子一样……那么美,那么灵动……”
随着顾沉谙描述得越来越多,安少钦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突然,安少钦愤怒的抓住顾沉谙的衣领,用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吼叫起来:
“原来你就是……你就是那天撞我妹妹的肇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