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的岩壁上被开凿出一条折转而下的步道,四五米宽,我看到来来往往搬运货物的人都穿着简陋的粗布麻衣,身上脏兮兮的,普遍偏黑。
我问师父这些是什么人。
师父带着淡淡的笑容说:“他们都是水手,那些货物都是购置回师门的物资,因为师门地处偏远,部分资源匮乏,需要有人外出采购,所以就有了这一条航线,师门有三艘这样的船,一般是三十天一个来回,三艘船交替往返。”
“三十天!”我惊讶地提高了音调,也就是说我们这一趟要走十五天才能到达师门,那师门距离这里到底有多远啊!
这艘船航速肯定比不上现在的大货轮,但是十五天我猜都能跨半个太平洋了吧!
“师父,师门到这里这么远吗?”我回头问道。
师父卖着关子说道:“说远,也远,说不远,也不远。”
我一头瀑布汗:“你这跟没说一样。”
不过想想也明白,瀛洲根本就是脱离世间的一处仙境,比那洞天福地还要虚无缥缈的地方,根本无法用实际的距离去衡量,而这世间有是否存在真的神仙呢?谁也不知道。
或许在普通人眼中我们就是神仙一般的存在,而在我们眼中,师祖那样的人却是神仙一般的存在,那么在师祖眼中呢?我转念一想,却是自己得出了结论,不就是祖师爷么…;…;
我们沿着石阶走到下面,大部分水手都认识师父,有的会热情地跟师父打招呼,有的还趁机偷个懒,跟师父家长里短地聊上一会儿。
这些人大多是三四十的汉子,一身腱子肉,一口大黄牙让人忍不住敬而远之,一看就是常年在海上漂泊的人。
我们踏上甲板,师父就径直带着我们往船舱里面走,整艘船分三层,最上层是甲板和驾驶舱以及几个大型休息室,而第二层在甲板以下,是水手休息娱乐的地方,最底层就是货舱,放置各种货物和物资。
整艘船十分厚实,光是甲板就有我半个身子厚,若是放到古代,这艘船完全称得上顶级战舰了,然而在如今科技的快速发展下,这样的船顶多当做展览品来参观,面对现代武器,就是一块大豆腐。
不过我并不怀疑面对变幻莫测的海洋,这艘复古的福船未必比如今的巨轮差几分。古人留下来的智慧,可不能小觑。
这时,我发现船头有一抹亮光闪过我的眼睛,回头看去,只见船头镶嵌着一颗篮球大小的不规则水晶石,做工粗糙得好似刚开采出来,但是内部晶莹剔透,闪耀着蔚蓝色的光,就如同海一般深邃。
我指着这块石头问:“师父,这是什么?”
师父很耐心地跟我解释道:“这是导航石,是师门前辈专门制作成用于给船导向的石头,能够确保时时刻刻不偏航,说白了,这块石头才是这艘船真正的舵手。”
我惊奇地抚摸了一下这块晶石,这块石头倏然一闪,一股清凉的气流顺着我的手臂流入体内,师父不禁笑了:“说,看样子你被它接受了。”
“接受?”我一愣,难道这块石头还有意识不成!
师父笑着说:“这石头可不是普普通通的水晶,而是在地脉之中存在上千年甚至上万年,从而产生了自主神识的灵物,就如同某些法器认主一般,它会将一股灵力传达给你说明它认同你接受你。还记得恬儿第一次摸,被直接震到海里面去了。”
师兄脸顿时一黑,道:“师父你能别提这事儿么!我那是因为拍了它两下好吧!”
我一听,顿时就笑了,感情是师兄自己作死。
我们说话这当儿,林雅也要上来摸一下,结果我师父一把抓住了手臂。
“你体内戾气太重,会被震伤的,严重的能让你魂飞魄散,可不能乱摸!”
师父这一席话把林雅吓了一跳,急忙缩回手,面露胆怯地盯着这块晶石,这块晶石似乎能够感应到林雅的目光,一股青蓝色的雷意倏然游离而出,射向空中,就仿佛在示威。
林雅吓得直接躲在了我的背后,嘴里面却在倔强地絮叨:“这东西真奇怪,我又没恶意的,凭什么不让人摸!到时候把你毁了去!哼!”
师父哈哈一笑说:“这世间没人能毁掉这石…;…;”
然而他的话没说完,似乎一瞬间回想起了什么,脸色刹那间阴沉下来。
瞧见师父表情陡转,我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师父看了我一眼,摇摇头说没什么。
然后他就带着我们进入了船舱,我们就在驾驶室后面的休息舱内住下,六个人,上下铺正好六张铺子,休息室不大,顶多二十来个平方,不过很干净,褥子带有淡淡的阳光气息,也不潮湿,睡在上面很舒服,中间有一张木桌,足够六个人饮食。
周犁跟着我们话很少,找了个位置躺下闭目养神,但是我明显能够从他眼中读到一丝惊诧,他显然没料到我们的师门会在海外,会有如此不同于世间的福船和石头,他是个聪明人,也肯定会猜想到师门是什么。
我们整理了行李过后,师兄就大咧咧地往床上一趟,没过多久就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呼噜声。我突然闪过一个不曾想过的严峻问题,我们这一行人中有两个“雷公”,我顿时开始担忧接下来十五天的睡眠质量了。
师父发放下行李之后就出去了,我急忙跟出去,林雅是个跟屁虫,我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所以我干脆就无视她,我悄悄问师父:“我们带着周犁不要紧吗?万一他知道师门的位置怎么办?”
师父笑了,摸了摸我的头说:“直到中转岛的路,很多人都知道,他到了那边我就会把他放下去,知道了也无妨。”
“中转岛?”我几次听师父提到这个地方,就开口问他。
师父说:“那是一个海上小岛,住着不少渔民,也是出远海必经的一处停留点,很多出海船只都会在那边停留,离这边不远,就让他暂时隐居在那儿。”
我点了点头。
我们这一天就在休息室睡了一晚。
师父并没有和我们在一起,而是回到了山崖上的巨石之上,水手们并不在船上,而是都在上面搭帐篷过夜,他就陪着他们唠家常去了。
我一开始还陪着师父,天色稍晚之后就熬不住,回到船上睡觉。
来到舱门前,只见师姐站在外面,出神地注视手中的一块玉镯,含情脉脉,瞧见我出现,急忙把玉镯藏到袖子里去了。
我忍不住笑着问道:“师姐,这么晚不睡,你在想谁呢?”
师姐一愣,脸唰一下红成了苹果,眼神四下游离地狡辩道:“没想谁啊,就是睡不着。”
我笑而不语,师姐就更加尴尬了,脸跟火烧了似的。
忍不住走上来拍了一下我的脑瓜说道:“你知道还调笑师姐,行不行我把你耳朵捏掉!”
我吓了一跳,关键时刻忘了师姐发飙可是凶悍的很呢,连忙求饶说:“别啊!师姐你对我最好了,你们那年纪的事情我也不懂啊,我只是觉得师姐你这段时间变了好多!”
师姐轻轻一笑,说道:“你呀,再长大一点就明白了,我以前从不相信有人能够改变我,也不愿意为别人去改变,但是现在才发现,真的有这样的人,而且是潜移默化的,根本感觉不到。”
“嘶,别说了!肉麻!”我使劲搓着手臂说,然后指着船舱问:“师姐,你还不睡吗?”
“你!”师姐脸红脖子粗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无奈地摇摇头说:“里面两头猪在睡呢,谁睡得着。”
两头?师父不是在上面吗?
我打开舱门,顿时感觉里面睡了两头熊,一股闷雷一般的气浪刹那间迎面扑来。
我靠!周犁睡觉也打呼噜!
我这十五天可怎么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