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每个人都很苦恼。
王翠红、李贵田和三个儿子,苦恼的是有钱不能挣。
如果大家都穷倒也罢了,可现在的状况很明显,加工厂只要完成第一个订单,厂里那些人就能挣一笔钱,他们就比自家有钱。
不患寡而患不均,是古今皆有的现象。
李玉兰苦恼的则是顾云华不理她了。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顾云华就对她不假辞色,无论她怎么解释,他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样。
她真的很冤枉啊!
偷钱的是游宇,诬赖大丫的是郑书文、关东扬他们。
就算游宇想嫁祸给周立秋,帮她出口气,那也是游宇自己的想法,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要说误导,也是他们误导了顾云华,关她什么事?
顾云华怎么能迁怒于她!
李玉兰告诉自己不能气馁,顾云华现在这么对她,是因为误会,等她说清楚了,就能像以前那样继续发展感情。
一天晚上,李玉兰以请教作业为名,又一次来到了知青办。
女知青都不搭理她,她也不在意,径直去男知青那屋找顾云华。
顾云华眉头一皱:“李玉兰同志,有什么事吗?”
李玉兰:“我有道数学题不太懂,你能教教我吗?”
顾云华看一眼郑书文,道:“我要看书,没空。”
郑书文识趣地道:“李玉兰同志,我教你吧。”
他们说好了,如果李玉兰再来骚扰顾云华,由他帮忙挡着。作为交换,顾云华辅导他英语。
李玉兰不喜欢郑书文,因为他长得普通,还有点矮。
咬咬唇,委屈地道:“顾大哥,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顾云华:“李玉兰同志,我觉得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
顿了一下,看在以前的情面上,道:“你现在正是学习的时候,应当以学习为主,其它的事情,不要想太多。”
李玉兰顾不得还有别人在场,含泪道:“我也想好好学习,可你都不愿意教我了!”
顾云华闭口不言,起身离开。
惹不起,他躲得起。
他不能否认,曾经喜欢过李玉兰。正因如此,才更无法忍受自己喜欢过的李玉兰是个品性低劣之人。
李玉兰在他背后叫道:“顾大哥,我们回不到从前了,是吗?”
顾云华猛然回头,面容冷厉,“李玉兰同志,请注意你的用词,我们有什么从前?”
他性格内敛,纵然曾经有情,也是发乎情止乎礼,绝没有说过不该说的话,更没做过不该做的事。
表情、目光中,或许有所表示,但那是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任何人来审查他和李玉兰之间的关系,都找不出暧昧的证据。
他有宏大的理想或者说野心,不能让李玉兰耽搁了。
李玉兰“哇”的一声哭了,跌跌撞撞地跑回家。
朝阳朝晖趴在窗户看,还不时点评。
“姐姐,小姑又哭了。”
“嗯,小姑就是爱哭。”
“她哭着回去,爸爸和奶奶又要打人。”
“我们跟妈妈在一起,他们打不到我们了。”
姐弟俩相视一笑,关上窗户睡觉觉。
李玉兰回去后,狠狠哭了一场,决心走女强路线。
男人啊,果然都是些靠不住的大猪蹄子!
也许她穿来这个时代的意义,本就不是谈情说爱,而是要成就一番事业。
等她踏上青云路,一定让顾云华尝尝追妻火葬场的滋味。
周立秋一个没知识没文化的农村妇女都能当副厂长,她肯定能做得更好!
具体做什么呢?她想了一晚上。
第二天吃早饭时,就跟家人们说了她的想法。
“去广城批衣服回来卖?”李卫国瞪大眼睛,不明白小妹怎么会有这种离谱的念头。
广城在外省,离李家洼多远啊,他这辈子,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
李玉兰智珠在握,笑道:“马上就要过年了,就算大人不穿新衣服,也得想方设法给孩子们买一身。咱们批发童装,去各村寨卖,肯定能挣钱。”
李贵田迟疑道:“咱们是种田人,不是买卖人。”
李玉兰:“爸,凡事总有第一次嘛。谁说种田人就不能做买卖?”
李卫军则道:“做买卖是犯法的吧?”
李玉兰:“二哥,时代不一样了。村里那加工厂,不也是买卖?他们做得,咱们凭什么做不得?”
她虽然不太了解历史,但也知道风向很快就要变了。种田没出路,做生意才能发家致富。
而且国家支持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有各种政策扶持。
只要胆子够大,就能抓住机遇飞黄腾达。
李家所有人都对加工厂怨气深重,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做买卖不是问题。
问题是,家里只有两百三十块钱。买了车票,再扣除路上的花费,没有多少能用来批发衣服。
对此,李玉兰的建议是去借。
李家洼之所以叫李家洼,就是因为姓李的人多,往前数几代,基本上都是亲戚。
每家借几十或上百不难,再让两个嫂子也从娘家借点,少说能凑一两千。
倒腾几趟服装,再不济也能挣一万多。
当然了,这并非李玉兰的最终目标,倒腾服装是为了赚快钱。
到手一万块,就可以进行下一步商业计划。
但李贵田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坚决不同意借那么多钱。
虽说他也觉得女儿很聪明,想法很好,可借钱的压力太大,他承受不起。
而且也未必借得到。
亲戚们又不傻,他向前两家借了,这两家人肯定私下议论,第三家、第四家还敢借他吗?
只怕到时老脸都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