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乎是在一片漆黑之中前进,士兵手中的电筒和提灯根本照不透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在这样的黑暗之中行走,需要依靠的不是双眼,而是心中的勇气。如果进入拱形门的是一队普通士兵,而不是这些饱经神秘洗礼的保护旅士兵,他们恐怕只会陷在这黑暗中一动不动,或者早已经双腿发颤,一步步倒退出去了……
孩子们此刻是最害怕的。安德和伊菈虽然被簇拥在人群中,却只觉得仿佛走进了巨兽的肠道,黑暗正蠕动着挤逼过来。他们数度由于恐惧而停下了脚步,终是沃尔夫提拎着他们前进才得以保持队形。
不久之后,那黑暗终于退却了些,一行能隐约看见周围风化严重的石块。过于久远的时光甚至让石块都呈现融化的姿态。
接着,他们看见前方出现一个透露出微光的梯形门洞——似乎终于要进入真正的迷宫了。
但走出梯形门洞他们才发现,迷宫之旅仍旧没有开始。他们发现自己竟然走入一片只有荒岩和风沙的谷地之中,四周围被烟尘包裹看不真切,只能透过天上疾走的薄云偶然露出的缝隙,看见那些清亮的、熟悉的星座。他们继续前行,很快,一座以人力不可能完成的巨大造物让他们停住了脚步……
那是一座石门,两扇门扉嵌在山的缝隙中。门扉的形态是朝上以及朝下的两对巨大翅膀。翅膀上均匀铭刻着符号化的眼睛,被侵蚀得模糊的希伯尔文顺着翎羽从高山上垂了下来。
“基路伯之门……”上校在这与山岳齐高的石门前驻足。他的表情无比凝重。
圣杯的存在已在这地下空间中创造出了一片“圣域”,哪怕年深日久,其威能似乎也并没有损耗太多。这样的场景意味着,他们也许要在此地遭遇高阶天使。魏斯索尔此时才意识到,在这种规格的迷宫面前,他所携带的探秘力量只能说堪堪够用。
九人队伍站在基路伯之门前,像是微不足道的蚂蚁。
情况果然不如想象中乐观,那个可笑的醉鬼骑士果然不是真正的守护者。站在上校一旁的哈莉·尤弥拉如是想着……
“踏足此地之人,若祈求神圣眷顾,终必饮下他的苦杯。”
苦杯?
魏斯索尔眉头紧皱,没有念出门上希伯尔文的箴言——他不希望再进一步折磨自己士兵的心智了。
无论前方有着怎样的挑战和困难,为了元首和帝国,他们必须将圣杯带回。
被恢弘的基路伯之门震慑的上校定了定神。在这场豪赌中,他已经押上了所有的筹码。更何况,注入迷宫的党卫军士兵中,有八人携带着分量不同的“圣枪碎刃”。
如果要说由谁,由谁让圣杯重见天日,纵观千百年,只能是今日的他!
如是想定,魏斯索尔上校指示队伍继续前进,一行人踏入基路伯之门中……
·
“都进去了?”修道院外的树林中,艾丽西亚·庞贝轻声问道。
芬尼克·阿德利尔,艾丽西亚带来的人之一,此时正通过约书亚的眼睛环视着修道院内的情景。
“魏斯索尔和莫里斯都带着人进去了。有三个普通士兵和两个Jack级对标守在礼拜堂里面。外面的情形我看不道……”
“很好。”艾丽西亚说道,“魏斯索尔应该是感应到了什么,他把几乎所有探秘力量都注入迷宫中了。”
艾丽西亚知道,如果保护旅最高长官由于忌惮危险而束手束脚,只敢派出小股力量进入迷宫搜索,那他是绝对抵达不了圣杯的。
芬尼克收回了视线,他的脸不再像菱形架上的约书亚那样,带着些微的苦楚了。他将一头长发束起,有着一张谦和、温润而英俊的脸,任何人一眼见到他都会心生好感。不过由于他的特殊身份,在日常生活中,他常常用兜帽遮掩自己的面容。
有一次行走在维也纳街头,有个系头巾的老妇人一直跟着芬尼克,甚至拉住了他的衣服。她非说自己看到了活的约书亚,并恳求芬尼克能够运用神的力量解决自己的苦恼……在自己的人生中,芬尼克已经不止一次遇到这样的局面了。人们看到他的脸,总说他是约书亚再临。
但当他朝着误认的人露出自己身上暗红色的胎记,并明确申明自己并不能行神迹的时候,人们才会恍惚地松开手。纵然解决了误会的局面,芬尼克还是要承受那些人失落的表情。这样的事一再发生后,他便常常掩饰自己的面容了。
至于自己到底是不是约书亚再临,在很早之前其实他是心存怀疑的。在他的少年时期,欧陆教廷的神职人员曾根据乡间传闻来找过他。但在经过各种测试,以及发现他身体上那块巨大的红色胎记之后,最终还是没有将他认为圣子。
事情的变化发生在他成年之后。芬尼克数度经历了奇异的梦境,并无师自通地掌握了一些奇妙的神术。彼时的芬尼克已经知道,所谓“圣子”的名号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所以他隐瞒了这些异象,直到代达罗斯基金会的神学家偶然发现了自己,为了保密他才加入进入了这个组织。
为了保护可能的“神圣血脉”,代达罗斯一直隐瞒了芬尼克·阿德利尔身上的种种异象。基金会也很少给这位“尊贵之人”委派任务。不过,由于芬尼克和生命编织技术的复原,才使得代达罗斯基金会成功研制出数台专司镇压天使的“圣婴庇护所”。
在当年的大洋城事件中,所有的圣婴庇护所都在天使猎人的死亡中被摧毁了。后来,会长艾丽西亚也以“一年圣婴”存在伦理问题为由,不再允许基金会制造那种过于奇异的事物。
此刻的芬尼克心中怀着一腔悲愤。一直躲藏在远处的他们目睹了党卫军军官杀死老教士那一幕。芬尼克对任何虔诚的信仰人士都心存好感,那个被杀死的守护者在他看来简直情同手足。此刻的他要花费巨大的精力,才能平复心中的悲伤和怒气。
“带着大家伙,咱们怎么进去?”问话的是一个穿着棕色夹克的黑人男士,神学家,伊拉诺。他指了指身后灌木之中一个巨大的事物,那东西看上去像是停放在林中的一台老式吉普车。
那是一台“座天使”。它是基金会从古代废墟中发掘出来的铁巨人,来自荣光时代的神圣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