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我最喜欢去那儿了。有时候,我会坐卧在草坪上,或是观察着来回奔走的蚂蚁,或是欣赏着闪动金黄羽翅的蜜蜂上下飞动。除了我之外,这里没有其他人,我独享其乐。在那片乐土,我处在单人世界里,我的心也纯静,觉得自己早已经变成了那明朗蓝天的一部分了,这一切使我激动得流下了幸福的泪。那泪本不是伤悲,也并非孤寂,已经升华成了心里的不可名状地冲动和感激。所以,我认为,我自己已经把那片乐土看成了心灵休憩的场所。
“慢慢的,我长大成人了,也到东洲开始了新的人生。可是,我并不曾遗忘那个令我心动的精神家园。我记得,那个地方的中心地带,生长着三棵柳树,即使任何时候闭上眼睛,那三棵柳树的情状都会清楚地出现在我的眼前,真的!”
娟子讲到这儿时,苍白的脸颊上已泛起了红晕,蓝色的眼睛更加清澈秀明,美丽动人,就像在梦乡中陶醉一般。
郎小白看着她那神光异彩的大眼睛,回味着她的话,突然,一个敏感的问题掠过他的脑海,又闪了回来。
“三棵……柳树……三棵柳树……柳树……”
“噢,我明白了,那必是柳树无疑!一定是疯老太婆卜切尔由于几乎掉光了牙齿,因而吐字不清,这个怪异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疑惑忽解,郎小白感到非常地髙兴。
“不过,那三棵柳树又意味着什么东西呢?有什么含义呀?既然疯老太婆提到这些,肯定不是没有缘由的,是不是三棵柳树与妄图害死娟子的事情有着联系呢?那可能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心里有了这样的想法,郎小白就聚精会神地倾听着娟子的诉说。
“那三棵柳树就在小河上游的丘陵地带种植着,我心里渴望着去探望它们。于是,我就缓缓地过了小木桥,登上了小岛,接着经过另外一座小木桥去了岸上,沿着河边走到了河的上游,举目四望,丘陵上一棵柳树也不存在了。
“我垂头丧气地望了望四周,令人惊奇的是,在河的上游再靠上的地带发现了久别的那三棵柳树。”
“它们应该是被别的什么人给移到了那里。”
“我也觉得情况如此。”
“我倒是很想去那里参观一下,请你做导游,好吗?”
郎小白和娟子一前一后过了小木桥,走到了河水上游的丘陵地带。
“那时候我曾在这里远望其他地方的庄园,欣赏村中的景色。看疲倦了,就轻轻地卧倒在柳荫下歇息。不过,现在眼前已没有了那三棵柳树的影子。”
他们沿着河岸继续往上边走,接着,见到了一片低洼地。三棵柳树被并排着种在了那里。
郎小白问娟子道:
“究竟因为什么事要破坏丘陵上的好景致,而把三棵柳树移种到这片洼地中呀?真是可惜!你姐姐谢燕可能了解详情吧?”
“我早已问过,她并不知晓。她告诉我或许柳树原来就是生长在这里,确切情况她也记不起来了。”
“既然这样,你是否询问过家里的老仆人阿财呢?”
“我自然问过。他只是说似乎那三棵柳树并不是长在这里,这一点他也不敢妄下结论,仅是怀疑而已。”
“那么其他人呢?你是否问过?”
“是的。我还向在家中作杂活的老婆婆请教过呢。”
“对了,是不是刘婆婆?”
“对,就是她。难道你也知道她不成?”
“不错,我已经认识了她。我见她时,她曾告诉我一些叽哩古怪的话。”
“她告诉你什么?”
“我觉得她已快成疯老太婆啦,她说的我听不明白。只是,她老是反复说着‘三棵查利’,直到现在,我才知道那是说与三棵柳树有关的事情。”
“情况原来是这样。老人家儿子不幸被断树砸死以后,就开始变得神经不正常了,看来她的病情糟糕到如此地步,一定与三棵柳树有着什么关联。
说到这儿,娟子已蹲坐在草坪上了,她把手放在脸上就呜咽着哭起来。
郎小白觉得娟子有些过于激动,因为她的病情还没有完全好,身体也没有完全康复,这样让她出来,真是有些不太明智了。事实上,娟子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休养。
于是,郎小白赶忙带着娟子回到了庄园,让她回到卧室休息一会儿。郎小白让她上床安睡,还让她服了一点镇定剂,不久,娟子就进人了梦乡。
又是两天过去了,娟子已基本稳定了以后,她又更加细致地叙述了起来。
“那三棵柳树果真是有人动过手脚了,它们是被移种过去的。只是,我不知道谁干的,他是出于怎样的原因。因此,久久地它们成了一个不解之谜。
“紧接着,我又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由于我一直觉得这个庄园里,一定有我少女时候永久性怀念的事物存在,我就着手到处探寻着。
“直至某一次,我来到了后院那个旧仓库里,这个仓库是祖父曾经在这里做实验的地方,那是座不大的建筑。我的祖父是个少言寡语的老人,他不习惯社交,而是一天到晚在那里做研究,或做他的化学实验,或是探试早期魔术,或是苦求炼金的方法。
“仓库里面做实验的桌案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煤油小灶和酒精灯,旁边还放着高低不同的各种玻璃做的试管。在仓库墙壁的角落处,摆着一只装满了祖父各种实验结论的记录本以及绘制的各种图纸的木箱子。
“我从那大箱子中找着了一幅淘金桥村的庄宅地图。这幅地图是祖父早些时候绘制的,虽然那时候我还小,不过,我还为这图的形成出过力呢。
“小时候,能够帮祖父做点什么事,将是我最高兴的阶段。我就经常帮他一块儿用软尺丈量土地,还帮他提着三角板。祖父喜欢用肩膀挎着画板,在一张宽纸上绘制下地形的图样。他把草原画成绿色的,把河流染成蓝色的,把小岛上的鸽舍标志成红色的三角形。
“我找着了这幅老地图,简直兴奋极了。它使我不禁回忆起祖父慈祥有神的面庞,更想起了他招呼我帮他时那浑厚有力的语音。他有一次夸奖我道:‘我亲爱的小娟子,正是由于你真切地帮助,才使得我的活儿这么顺利地开展’。一想起这些话,我整个身心都温暖了起来,到处都洋溢着祖父的爱意。虽然现在这幅老地图已变得泛黄了,还散发着一小股霉味儿。不过,我仍然把它珍存在身边,那是对祖父永久的怀念。瞧,那幅地图就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