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之王”曼斯·雷德长相普通,除了双腿修长、体格精壮外,只是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红黑相间的破斗篷风中飞舞,灰褐色的头发也是。他站在森林的边缘,目光锐利,盯着赵迈和琼恩。
琼恩在他身边看到了几个“熟人”,当他还在野人营地当卧底的时候,这几个人没少“照顾”他。“狗头”哈犸驼着背,眼睛眯成细缝,凶光闪烁,站在曼斯雷德右侧。“六形人”瓦拉米尔站在塞外之王的另一侧,他身边带着一只黑色的影子山猫和两头精瘦灰狼。
“琼恩·雪诺,你要么是非常勇敢,要么是非常愚蠢。”曼斯·雷德说道:“你居然穿着黑斗篷回到我们这边!”
“守夜人还能穿什么?”琼恩平静地回答道,安静地站立着。
哈犸和瓦拉米尔聒噪着:“宰了他,把尸体扔回去,让守夜人派其他人来说话!或者将它喂狼!他不值得信任。”
曼斯·雷德举起左手掌,示意他们两个闭嘴。然后他将目光看向赵迈:“想必你就是龙吼麦克了。你的嗓门足够大,不知道你能够吹响号角吗?”
“得看是什么号角了。”赵迈回答道。
“能够让长城倒下的号角。”曼斯·雷德先发制人,然后他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来吧,到我的帐子里看看。”
他们一路无话,来到帐篷区。这是个典型的野人营地,篝火和便池随着心意摆放,小孩、狗、山羊和猪在一起乱跑乱逛。女人们在收拾马皮,将它们挂起来晾。还有些人在煮着马肉,骨头、内脏和大块的肉混在一起,灰色的泡沫高出沸腾的水面。
这是个没有规划、没有秩序、没有防御的三无营地,到处都是男人、女人和动物。如果有一支骑兵,就可以将这里连锅端掉。可惜,琼恩心想,守夜人没有骑兵。
他们穿了过去。除了眼睛受伤的人仍在自顾自忙碌,其他人都停了下来注视他们。他们都在看我的黑衣,琼恩心想,这样的黑衣在千百年间杀死了他们无数亲朋孩子。琼恩努力保持着自己的仪态,他现在代表的是守夜人,到目前为止守夜人在和野人的战斗中没有败绩,一次也没有,他必须有相应的模样。
曼斯将自己的营帐设置在稍微高一些的地方,至少能避开地上横流的污物。他一边走一边对琼恩说道:“你看到了我们的营地,心里一定觉得这里不怎么样。你们的黑城堡也不怎么样。透过鹰的眼睛,我们看得清楚。我们知道你们人手是多么的少,就算加上援军,也不够一百五十人。我们知道你们补给的数量正在缩减,失去了阶梯,靠铁笼上下,你们根本运不了多少。整条长城除了黑城堡,其他都是漏洞。这些我们都知道,而你现在也知道我们知道了。”他掀开帐门:“请进,其余人等待外面。”
“什么,连我也是?”托蒙德说。
“尤其是你。一贯多嘴。”
屋子里很暖和。曼斯即将临盆的妻子就在营帐里面,她妹妹正在照顾她。赵迈看了看她们的情况,平伸右手,用心灵异能凝结出一颗充满自然原力的药剂。“给孕妇的,能让生产更顺利。”
“这很好用,我用它救活了耶哥蕊特。”琼恩说道。
曼斯用充满疑惑的眼睛看了看药剂,缓慢伸出手来将它拿起来,扔给了自己的妻子:“妲娜,我觉得问题不大,但你要最终拿主意。”
妲娜面色苍白,汗流不止:“我能承受这些痛苦。经由这些痛苦,我们的孩子将会强壮,可以扛过这个冬天。”
“自由的女人。”曼斯说道。他走到帐篷一角,那里堆放着许多武器,匕首、长剑、标枪、斧头、长弓和不少箭。曼斯掀开一块灰色的布,下面躺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号角。
“哇哦,好漂亮!”赵迈都感叹道。号角弯弯曲曲的线条足有两米半那么长,开口部分可以将小臂竖起来塞进去,手还能轻易伸直。在开口和吹奏口的部分,号角镶嵌着黄金。古老的金子上雕刻着符文,因为年代久远,已经逐渐褪成棕色。
“这就是冬之号角,塞外之王乔曼曾经吹响这个号角,唤醒了地底的巨人。”曼斯说道。
“那一次,他唤醒巨人是为了对抗夜王和他的异鬼妻子。那一次他联手的是守夜人和北境的史塔克家族。”琼恩说道:“如果这是那只号角,那么它出现的正是时候。”
“你不是一个史塔克,你是一个雪诺。不过你的确是一个守夜人。”曼斯说道:“这只号角也可以让长城倒塌,记得这一点。”
“耶哥蕊特说你一直在找,但是没能找到。”琼恩说道。
“你以为只有你这乌鸦会撒谎?”曼斯说道:“我也曾是守夜人,我知道那誓言有多么蛊惑。我从未完全相信过你,我的信任是需要赢取的。”
琼恩质问:“你真的确定这是乔曼的号角?为什么不用呢?你派出攻城锤,派出巨人,派出无数人牺牲生命,可只要吹响它,一切问题不就都解决了?”
“他吹不响。”赵迈说道:“或许能够发出声音,但唤不醒巨人也吹不倒长城。你们没有真正的法力。”
“而你有,是不是?”曼斯问道。
“是的,我觉得我可以真正吹响它。”赵迈点点头:“这的确是一件强大的魔法武器,召唤巨人基本不用怀疑,但我真没能看出有什么符文上说,它可以摧毁长城的。”
“长城是由巨人、森林之子和筑城者布兰登所建造,巨人可以摧毁它。”曼斯说道:“我只需要知道这号角是真的就可以了。就算你不帮忙,我总能找到可以吹响它的人。”
“人够呛,异鬼可以。”赵迈说道:“如果你们过不去长城,而异鬼来了,你会用这号角换活命的机会,是不是?”
曼斯脸色苍白,缓缓地、沉重地点了点头:“那是与虎谋皮,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子民成为尸体;我不能看着他们死后也不得安宁。如果我在长城失败了,我只能在失败中求得生存。”他用手沿着巨号的曲线摩挲:“我们自由民需要可以抵挡冬天以及冬季之神的地方,而我们知道唯一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长城。不到万一,我怎么会用它?而且,我也没想到你们这帮老弱病残居然如此顽强!不过,千万不要以为能阻止我们。我们可以一直保持进攻,然后抽出一万人、两万人,从各个地方开始向上爬,甚至坐船从危险的暴风冰川渡海绕过长城,袭击东海望。我在影子塔生活了二十年,我的奶牙、我的人牙、我的假牙都是在影子塔获得的,我知道那里所有的一切,别以为我攻不上去。而且,这些事情我都可以同时去做。”
“那你为什么没这么做?”琼恩一直没想明白这点,从长城上防守的时候他就没想明白。但在他问出问题的这一刻,其实他已经想到了答案。
“没错,我终究会赢,但是我也会流血。我的人民已经流了足够的血,我们已经承受不住异鬼了。之前的塞外之王,要的都是南方温暖的土地,他们是北方的狼和熊。我不同,我只是个夹着尾巴逃跑的兔子,我想要躲在长城后面。我的部下,他们有人一心要吹响号角。”
“可……一旦长城倒掉,”妲娜说,“还有什么能阻挡异鬼?这是我们所担心的。”
“一位睿智的王后。”赵迈说道,“您的孩子也将一样聪慧。”
曼斯温柔地微笑着,说道:“守夜人,我要你们打开城门让我们通过。如若照办,我就交出号角,长城将永远矗立,直到世界末日。”
说得好像很容易,打开城门让他们通过。然后呢?几万野人来到北境,其中许多还是食人部落,他们会怎么做?洗劫北境,偷走白港的女儿,掠走深林堡的妻子,杀光临冬城的儿子?“你说自己是塞外之王,你能控制臣民吗?”琼恩问道:“若我让你的人通过,你有没有能力约束他们维护王国的和平并遵守律法?”
“律法?临冬城的还是君临的?”曼斯苦笑道:“需要律法的话,我们自己会定。我们是自由民,你们留着自己的旨令和税收,我们只交出号角,不是自由。我们不会下跪的。”
“如果我们拒绝呢?”琼恩总要知道曼斯·雷德的手段。
“如果你们拒绝,三天之后我会让托蒙德吹响冬之号角。如果他不行,那我就让每一个野人尝试,甚至让异鬼尝试。你别想试着毁掉号角,它坚不可摧,连精钢剑也留不下任何刻痕。”
“你们若是不遵守律法,只会让北境变得一片混乱,大家就更没有力量防守绝境长城!”琼恩说道:“没有北境的支持,你觉得你能在城墙后面躲多久?你想让你的子民继续和七大王国的骑士厮杀,流更多的血吗?”
“我们是自由民,不可能下跪的。”曼斯看着琼恩说道:“你知道我们的。”
“你们也算是自由民?”赵迈笑了一声。他知道如果这样下去,曼斯·雷德和琼恩一定会谈崩的。他们除了有共识之外,还需要有合适的行动路线。
在原本的“正常”的世界中,双方没有谈拢,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杀了过来,击败并驱散了野人,俘虏了他们的一部分,强迫他们下跪,然后才将部分野人带到了长城以南。但现在,仍没有史坦尼斯的消息,所以赵迈必须想办法立刻弥补上这个缺口。他的确有个主意,但能不能实现还要试试。
所以他说道:“你们并不自由,你们只是被赶离了家园的难民,要到别人的家里躲灾。北方的习俗是什么,到了主人的屋檐下,要遵守主人的规矩,是不是这样?”
曼斯皱起了眉头,他想要反驳,但他的确不能无视这一条神圣的传统。就连“乌鸦”琼恩到了野人的地盘,也遵守了野人的习惯。他做过守夜人,知道守夜人游骑兵在卡斯特堡垒的时候,就算再看不惯卡斯特的行径也要遵守这条规矩,连熊老莫尔蒙都是如此。不遵守的人,都会被诅咒、死亡,没有例外。
“你们说自己从不下跪,但其实不是这样的。”赵迈说道:“你们会在鱼梁木面前下跪,你们会向古神下跪。这么样吧,你是想见森林之子,还是筑城者布兰登呢?你可以下跪古神和最早的先民吗,我都可以安排。”
随后,他话锋一转:“如果你们觉得还不够,认为寒冰之神的力量最强大,愿意跪异鬼的话,我也能安排。不要说你们不下跪,也不要说你们真的自由,现实一点,让我们按照大家都能认同的北地规矩来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