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时盈在地府的第十年,但她觉得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她刚来地府的时候怎么都不愿意投胎,就算到了投胎井口也死死扣住地面,还把孟婆的汤给扔了,闹的地府鸡犬不宁。
可她偏生是帝王公主的命,这种人身上是带着祥瑞的,地府也不好强制把她扔下去。
好在陆判看出她执念未了,允许她执念消散后再投胎,只是不许离开地府就是。
于是钟明月就在地府住了下来,寻常就是在三途河边赏彼岸花,或是帮孟婆给小鬼们分发孟婆汤,顺便等待沈远鹤。
怕她见过的哪一只小鬼就是他。
不过她觉得沈远鹤一定是长命百岁的,她估摸着自己怎么着也得等个几十年才对。
可才不过十年,他就出现在了地府,吓得钟明月还以为自己太想他了,居然出现了幻觉。
沈远鹤激动非常的看着她,却不敢靠近,他有些老了,下巴上长出了不少胡子,可在钟明月眼里他依旧很好看的。
牛头马面带着沈远鹤往前走,钟明月才惊觉不对劲,冲上前去推开牛头马面捧着沈远鹤的脸上看下看。
而后红着眼圈吼道:“你怎么死那么早啊?是谁杀得你?难道...难道太子哥哥输了?可我没看到别的人下来啊。”
沈远鹤好不容易见到她,想笑却忍不住红了眼眶,伸手摸着她的脸,替她把眼泪擦掉。
说:“我想你了。”
时盈委屈的看他,一拳锤在他胸口,气道:“你想我也不行!你才多大,你正风华正茂你怎么就下来了呢?”
沈远鹤看她闹腾忍不出笑出了声,眼泪也夺眶而出。
他俯身抱紧了她,低声说:“那怎么办?下辈子补偿你吧。”
时盈揪着他的衣服抽噎了好一会儿,忽然发现不对劲,这人还穿着喜服,顿时气恼道:“这是什么?你娶别人了?你娶谁了!?”
沈远鹤摸了摸她身上的衣服料子,轻笑:“我分明烧给你了,自己没瞧见。”
“什么啊?”
时盈推开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嫁衣,与沈远鹤身上的刚好是一对。
心中诧异一瞬。
咬着下唇也抑制不住嘴角上扬,突然跳上沈远鹤的肩膀,双腿环在他的腰间。
摇着头欢天喜地道:“那我现在是不是你的妻子了?”
沈远鹤抱住她的腰,噙着笑点头。
时盈偷笑了许久。
她终于还是成了沈远鹤的妻子,就算是在阴曹地府里头,她也是沈远鹤的娘子,沈远鹤是她的夫君,他们两个是要做生生世世的夫妻的。
牛头马面咳嗽了一声,道:“那个...要不先去拿号喝汤投个胎?”
“不喝汤!”
时盈跳下来,以保护沈远鹤的姿态气势汹汹道:“喝了汤他就会忘了我,我不要!”
牛头马面抽了抽眼角。
“投胎转世都得喝汤啊。”
“那我们就不投胎了,就在阴曹地府里做夫妻也行。”
牛头马面:“......”
牛头:“寻常小鬼停留太久不去投胎是会魂飞魄散的,你在地府已经呆了十年,相信你也有所感觉,就算你们不投胎,终有一天你们还会有离别之日。”
马面点点头:“转生便以为希望,且人与人的缘分是天定,就算是喝了孟婆汤,只要你二人有缘分便还能再相遇的。”
时盈这才稍微被说动了。
她转头看向沈远鹤,却见他拉住她的手,十指紧扣,温声细语:“你我之缘分,尽不了,我会求着天地让你我重逢。”
时盈眼波流转:“可是...我不想忘了你,我怕...我怕我喝了汤,我就不爱你了,沈远鹤,我怎么可能不爱你呀?”
她半生都在爱他,如果忽然忘记了爱他这件事情,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沈远鹤的大拇指磨了磨时盈的手背:“没关系,下辈子换我来先来爱你,我一定会先一步找到你,然后给你当牛做马,让你爱上我。”
时盈颤抖着唇角,又哭又笑点着头:“...嗯。”
地府里从来没有人是穿着嫁衣去投胎转世的,这里人或是粗布麻衣,或是金灿灿的寿衣,独独他二人是这地府里头唯一的亮色。
他们互相望着,仿佛不是要去投胎转世,是要去月老庙。
牛头马面望着二人的背影忽然疲倦的叹了口气,孟婆端着汤走来,啧了声:“这都轮回转世第几次了?”
马面比了一个五:“第五次,我数着呢,还有五次轮回他俩才算结束。”
“你说他俩在天上的时候一个文曲星一个天宫五公主,勾搭上一回被罚了个十世轮回还不知错,我寻思这都第五世了还在勾搭,他们就不能好好过自己人生吗?”
“就是啊,这五世不是我救你而死就是你救我而牺牲,或是二人双双殉情,也就第三世爱而不得有点看头,这悲情戏码都演了五回了还不腻啊?”
孟婆叹了口气,仿佛想起什么无奈道:“你们两个毛头小子懂什么?情爱,便是连天都阻止不得。”
说着摇着头喝了一口孟婆汤,再睁眼时脸上的忧愁一扫而空,换做迷茫道:“诶?我站这儿干什么?我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