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不觉得她需要你吗?你将她一个人留在那种地方,你如何忍心啊?”
时凌摇摇头,苦笑一下:“说来好笑,其实一直都不是她需要我,而是我需要她。”
雪又下大了。
钟明月夸装的搓了搓手臂,不知道是搓自己冷还是搓被时凌说的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别扭的说道:“阮阮确实从小就比我有主意,不过她性子软,若是你到时候回去发现什么不对劲你可别后悔。”
时凌眉头紧促,不悦的看了钟明月一眼。
那话的意思不就是要是沈娴跟时煜在一起了,他时凌也怪不得人。
后者自知说错了话赶紧耸了耸肩膀,闭上了嘴巴。
不过她有一句话没说错,沈娴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小时候是她这个做姐姐的老跟在她身后跑。
后来长大了她这个鬼灵精发现可以依靠旁人,就不需要自己动脑子费精力,所以渐渐的人也懒了,开始习惯去依赖身边的人。
但不代表她就不聪明了。
钟明月唧唧呱呱的说了一大堆,时凌没几个字真的听进去了。
直到时言渊将她叫走之后,时凌缓缓抬起头想看看月亮,可今日雪太大了,一抬头只能看见飘飘扬扬的大雪,见不到月亮。
被压在心底的相思忽然间克制不住了,一点点苦涩的味道从心田里蔓延开来,所到之处都有沈娴的痕迹,刺的人生疼。
周文雄刚铲完雪回来,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手里还拿着铲子。
一回头就见到王爷不在营帐之中捂暖,居然跑到这空地上来吹风受冷的,实在是好气的很。
没忍住,小心走上前去。
见王爷抬头看天,他也看,可什么都没看着。
这就是王爷的境界吗?
什么都没有也能看的津津有味!
“王爷,在想娘子啊?”
时凌也实在没想到,自己在外面寻清静,怎么一个接着一个的来找他。
这一个两个的好像是生怕他太清静了。
他斜眼看了一眼周文雄。
这人生的牛高马大的,战场上一人能敌好几个,是个打仗的好手,就是这个人情世故方面有点木讷。
时凌嗯了一声,没有否认。
“害,这地儿不适合想家人。”
周文雄将手里的铲子随意丢在地上,绕到时凌对面对面坐下,一点也不怯场。
好像时凌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王爷,只是他周文雄的一个兄弟。
他说:“咱们这儿兄弟好几万人,可有几个是长庸关的人?大多数都背井离乡的,这一个人想旁人就得想,大家都想这仗还怎么打啊?”
时凌咬了一口干粮,眯着眼躲避风霜:“周将军,来了几年了?”
周文雄想了想,又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然后道:“有个五年了,我家娃娃都能打酱油了。”
“周将军有孩子了?”
估计是说起了孩子,周文雄的脸上难得露出羞涩模样,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得意道:“俩,一儿一女,我家婆娘好,一下子就给我把一个好生出来了。”
时凌见他那穷开心的模样忍不住也跟着笑。
“我家娃娃都像我婆娘,生的好,不像我五大三粗的。就是好几年没回去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长得如何。”
时凌咀嚼着干瘪难咽的干粮抬起头,低声问道:“周将军为何要来这里?”
周文雄动了动唇,叹了口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那时候家里穷,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后来听说当兵有粮食,还会给分配住处,我便就去了,本来只是在军营里做个小兵,后来长庸关缺人,我那时一腔热血总觉得要闯出一番天地才算是个好男人。”
大概是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太过年轻气盛,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笑。
时凌安慰他道:“等这里结束之后咱们就能回去见亲人了。”
周文雄眼里稍微有了一丝光亮,点点头。
“那时候我婆娘不准我来,还说要休了我,我就跪在家门口好几天,她到底还是心疼我就答应了。”
说着挽起衣袖,露出手腕上的一根红绳,笑得甜蜜道:“这是我婆娘给我保平安的,她这人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也是怕我出事。”
周文雄笑着听他说完。
“周将军好福气。”
周文雄哈哈大笑的认同了。
而后忽然八卦的朝时凌挤眉弄眼:“不知道王妃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啊?定是绝色倾城的美人才能把王爷迷的团团转啊。”
时凌只要想到沈娴两个字,眼前就不自觉的浮现出她的模样来。
她眼底狡黠的笑看自己,歪头深情的喊着自己“子卿”二字。
时凌原本严肃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点痕迹,点点头:“很好看,是京都城最好看的一个姑娘,鹅蛋脸,柳叶细眉,圆圆的杏眼,眼角还有些上翘,睫毛很长很密,朱红如樱桃笑起来还有两颗酒窝。”
“她做什么在我眼里都很好,有时候觉得我应该配不上她的,可她太好了,我又舍不得把她让给别人。”
周文雄在脑子里不断的描绘着沈娴的模样,他觉得时凌这描述的就跟天上的仙女似的。
哪有人真的跟仙女似的?
肯定是王爷太想自家娘子了就在心里美化了。
他道:“王爷别妄自菲薄,你娘子没跟着来不见得是坏事,你看看咱们这儿要啥没啥,她来了还跟着受苦受罪呢,咱们好好地打仗,等打了胜仗回去再把那三皇子一锅端了,你家娘子定然更加爱慕你!”
时凌听他的安慰心中好受不少。
话糙理不糙,他也是来了这里才发现,长庸关凶险之地,连钟明月都在这里要死不活的,若是沈娴来了他还打什么仗?
满腹心思都在她身上了。
抬起头冲他笑笑,伸手捏了捏周文雄的肩膀,高声道:“那就借周将军吉言。”
“不用借,送你都行。”周文雄十分豪爽的回握住他的肩膀。
时凌脸上的笑意加深,揣好没吃完的干粮跟着他一起去铲雪。
越是坐着他越是控制不住的想沈娴,有事儿做就好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