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这种事，她小时候也是见识过一次的。
看完热闹后回家，她整个脑瓜子都嗡嗡的，耳边全是那头大肥猪高分贝的尖叫声，久久散不去。
当时一度觉得新鲜猪血加盐搅拌可以凝固这件事很神奇，回去后还天马行空地猜测自己要是放点血加盐是不是也能凝固。
虽然最终屈服于怕痛心理没敢给自己来一刀，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对自己当年的熊孩子心理印象深刻。
回想起这段往事，陈悠悠越发觉得不能带这俩小屁孩去看什么杀猪，可一低头对上他们的星星眼，她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等明晚上看看，姐姐还要折金丝，折好了有时间再……”
“我们可以帮你！悠悠姐姐你教我们就好了！”
……
十分钟后。
陈悠悠盯着自己手边叠得有大有小的这堆金丝，再看看俩小家伙那边大小均匀、样子好看的那堆，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
她是不是真的有点……手残？
回想起方才毛婶子有点古怪的脸色，她突然明白是为什么了(t?t)
小鱼儿和小胖丁自然也发现了这种对比，但为了让自己明晚有可能去凑热闹，俩人默契地选择低头憋笑。
别问，问就是小孩子要给大人留点面子！
鉴于小家伙们的倾情相助，陈悠悠仅剩的那点金丝很快就叠好了。
所以这场杀猪的热闹，她还是带着他们去围观了。
许是祭祀氛围使然，众人脸上都是畅快的笑。
水神祭办得越隆重，村民们拿出来的祭品越好，证明今年大家伙儿的收入不错。
今天宰的猪膘肥体壮，看着就喜人，旁边的大锅里水烧得沸腾，村里的大老爷们动作熟练地把猪架在板凳上按紧。
杀猪老手一刀进去，底下的猪血就开始哗哗地流，大铁盆里很快就装了满满的一盆血。
随着猪的尖叫声越来越小，杀猪流程也已进入尾声。
有村人拿来一个红木架子，等着众人将猪毛褪尽，又猪内脏掏出来后从里到外刷洗干净，这才帮忙把这头猪摊开架到了架子上。
负责帮忙收拾的妇人拿来了红纸和橘子，将红纸贴到猪脸上，又在猪头上压了一簇七色花，最后才将橘子塞到了猪嘴里。
这样一打扮，原本还有点狰狞的猪脸，一下子就变得安详而清秀了。
陈悠悠张望四周，才发现这片祠堂前的空地上已经整整齐齐地摆满了红木八仙桌。
打扮漂亮的几头猪就放在这些八仙桌的最前面，取迎神之意。
今晚这里会有人守夜，也有做事风风火火的村人会半夜就挑着祭品来摆放。
外地人不理解这种习俗可能会觉得迷信，唯有村人知道，大家如此虔诚地祭水神，更多的是寄予对未来的美好希望。
同时也能将这种祖祖辈辈代代相传的、极具地方特色的仪式给继承下来。
快节奏的现代生活里，已有越来越多的传统习俗慢慢消失在时代的洪流里了。
今晚的这波热闹，不止两个小家伙看得兴致勃勃，连陈悠悠都觉得心满意足，完全忘了自己一开始的不情愿。
等回到家的时候，都已经快两点了，大人们五点就要起床，大多数人忙前忙后地在做准备，干脆选择通宵。
但小孩儿可不行。
陈悠悠看着看完热闹就卸了精神头，走在路上差点没睡着的小胖丁，有点哭笑不得。
小孩子真的是很神奇的生物，上一秒还吱吱哇哇地讨论这讨论那，下一秒就困得打跌了。
吴辉家今晚比较忙，他家有个早年就外出闯荡，一直没再回过老家的叔叔，每年都是给钱拜托他们帮忙准备祭品。
大人在忙两家的祭品，自然就顾不上小孩，吴明鸿跑来陈家玩的时候吴辉就给她发了消息，拜托她有时间的话帮忙看顾一下孩子。
眼看着小胖丁一边支着耳朵听她和虞鱼说话，一边又忍不住打瞌睡，陈悠悠干脆让他留宿了。
之前虞鱼过来时她就把客房收拾了出来，小家伙喜欢和她挤着睡，客房都没睡过几次。
吴明鸿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虞鱼精神亢奋，明显也是准备通宵的样子。
鲛人到底和人类不一样，通宵什么的影响不大，陈悠悠也不想扫她的兴，干脆也就随她去了。
时间堪堪指向四点的时候，有人悄无声息地进了客厅。
她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忙完啦？”
“嗯，忙完了。”
宋淮之看了一旁的长沙发一眼，然后跟没看到似的径直走向陈悠悠，愣是和她挤在一个单人沙发里。
对于他这种粘人行为，陈悠悠已经见怪不怪了，见虞鱼抱着平板玩得正起劲，没注意他们这边，就自然地仰起头，亲了亲日理万机的宋局长。
宋淮之克制地回亲了一下，帮着她一起清点等下要带出门的祭品。
五点一到，外面有长而悠远的鞭炮声响了起来，这是村里在通知村民可以出门集合了。
毛婶子跑过来喊门的时候看到宋淮之还愣了一下，随即又笑眯了眼：“小宋过来啦！”
宋淮之不太懂如何应付这种来自长者的关心和热情，他颔首回应，看似冷漠但手上的动作却不慢，已经自觉地接过了毛婶端在手里的东西。
毛婶子暗自满意点头，囡囡的眼光是真的不错，找对象不能看对方说了什么，而要看对方做了什么。
嘴上说得漂亮，实际行动却匮乏的那可要不得。
等他们拿着东西一起出门的时候，村里已经热闹起来了，天色未亮，但大家一样忙得热火朝天。
原本宽敞的空地上挤满了人，整齐的八仙桌上摆满了祭品，鞭炮声一阵响过一阵。
“今年这几头猪不错啊，看着就精神又体面，用来祭水神再好不过了！”
“可不是嘛！瞅一眼都觉得喜庆！”
人群熙熙攘攘吵吵闹闹，陈悠悠和小分队的人特意选了邻近的八仙桌，这会儿大家都凑在一起。
连陆姨都跑来看热闹了。
王娇恬倒是也想来，但她肚子已经显怀了，原先怀相又不太好，谢玉衡好说歹说才把她劝住了。
祭祀主持人拿着稿子激情诵读，给今年的水神祭开了场。
空气中逐渐弥漫起香火特有的味道，烟雾缭绕有点呛人，可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意。
陈悠悠忙着照顾陆姨，免得她被人群挤摔了，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宋淮之若有所思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