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目的地，海底光线暗，每个人还都配备了潜水灯。
在分工和指挥上，余洋要比陈悠悠专业得多，大家在他的安排下井然有序地往周围各个方向散去，开始地毯式搜索。
十来分钟后，陈悠悠从薄薄的淤泥层里，摸出了一块巴掌大的瓷片。
鉴于环境因素，她无法准确判断瓷片的真正颜色，只能从手感判断出这瓷片一面光滑，一面有密集突出的纹路。
这一发现让众人倍受鼓舞，越发坚定了这周围肯定还有其他文物的存在。
即便不是完整的文物，至少像这样，能找到个碎块也行。
有了收获后陈悠悠没有逗留，直接选择上浮，先将手里的东西送到船上。
古董文物都娇气，他们不能像装渔获那样随随便便拿个鱼篓装着，这万一磕着碰着了，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破坏和损失。
所以大家的共识就是只要找到疑似文物的东西，就第一时间送上去交给专家，为了这种文化瑰宝，来回多潜几趟，累点也值得。
船上众人没想到这才下去一小会儿，竟然这么快就有人上浮了。
而陈悠悠从海面一冒头，第一时间就是将手里的东西举高暴露在阳光下。
随船的有个两鬓斑白的老专家，他一眼看到陈悠悠举在手上的东西时，当即失声喊了出来：“天青色！”
几乎是激动到要破音。
在注意到她手里的东西只是瓷器碎块后，老专家方才还亮得惊人的眼睛一下子又黯淡下去了。
即便是不懂文物，但对于老专家喊出来的这个词，陈悠悠还是有所耳闻的。
天下宋瓷，以汝为魁。
而天青色的汝瓷，更是瓷器中的名品。
“雨过天晴云破出，这般颜色做将来。”
一道圣旨，让天下名匠呕心沥血。
汝地工匠们另辟蹊径，以玛瑙入釉，才顺利烧出切中圣旨之意的天青色。
若她手中这块残片真的是产自汝瓷的天青釉，那小白那一尾巴的罪过，可就大了。
老专家在短暂的失望后又振奋了起来，是他太过急切了，汝瓷本就相当难得，历代墓葬和窑址出土的文物中，得到的基本全是残件。
如今不过是重复这一结果罢了。
陈悠悠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船上的人，看着老专家用一块柔软的帕子珍惜地把那块碎片托住，忽然有种得去教训小白这个败家子的冲动。
之后众人陆陆续续找到了更多的残片，都先送到船上交予专业人士了。
当然，也有尚且完好的文物，比如陈悠悠找到的老铜钱和玛瑙杯。
这些收获让大家不至于气馁，仍坚持一遍遍地在划定区域里寻找。
陈悠悠搜寻的速度比较快，她自信周围已经没有遗漏，甚至还自己往外圈找了一遍，都没看到沉船的踪影。
方才她上去换气瓶时，正好撞上老专家和另一个人在讨论，她就顺便听了一耳朵，
从他们找到的碎瓷片还有其他文物的特点以及制作工艺来看，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这些东西是出自于宋朝工匠之手了。
而这些东西的规格都比较高，绝非普通官员或者平民百姓可以拥有。
也就是说，从近期出土文物的动向来看，唯有前阵子那个被盗墓贼洗劫的宋代亲王墓，与这些文物的规制和年份相匹配。
这个墓穴是个双人墓，还是一个高规格的双人墓，陪葬品自不会少。
既然盗墓贼将所有珍品都带走了，就绝不可能只有这么一个包裹的东西。
所以，她越发坚定地认为这个包裹是从某艘沉船中被海水带过来的。
当然，也不排除这个包裹是他们偶然遗失在海里的可能性。
但总归还是有希望，他们不能这么快放弃。
就在她打算偷偷呼叫小白来密谋时，这街溜子自己找到她了。
当这个黑白大团子悄无声息出现在他们周围的时候，除了陈悠悠，其他人全都被吓了一跳。
虽说虎鲸极少伤人，可这毕竟是海洋界数一数二的杀手，万一它一个不爽，直接吃人也不是没可能的。
吴耀明离陈悠悠比较远，他使劲朝她打手势，示意她不要凑近那头明显已经成年了的虎鲸。
然而陈悠悠不仅没躲，反倒还上前迎了迎。
接下来周围的所有人，就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头萌兽像个求抱抱的大可爱一样，哼唧着围绕在陈悠悠身边。
而且还似乎是在和她对话一样，一人一鲸之间竟聊得有来有回的。
也不知道它表达了什么，下一秒，就见它尾巴一摆，掉头往它来时的方向游去。
游了一小段又回头朝陈悠悠叫唤，很明显的是在示意她跟上。
陈悠悠当然知道小白是在说什么，可其他人不知内情，她也只能假装猜测，打手势表达她想跟上去看看。
众人都有些犹豫，野生动物野性难驯，说翻脸就翻脸的例子也不是没有，这么一头攻击力十足的成年虎鲸，对他们来说真的是一个危险的定时炸弹。
吴耀明他们也很害怕，但还是不放心让陈悠悠一个人跟着虎鲸走，思忖了几秒后默默地游到了她的身边。
她为了安大家的心，招招手把小白又叫了回来。
然后指着它尾柄上那个尚未愈合的伤口，比划了一个扎进去的动作。
大家在参与这次打捞活动之前，多少都了解过一些事情，知道这活动是因为陈悠悠递交了一支从海里找到的凤钗而起。
而凤钗据说就是她从一头受伤鲸鱼的尾巴上拔下来的。
所以受伤的鲸鱼就是这头萌兽？
那对方这是在报恩？
其他人突然就安心了许多，懂得报恩的动物一般都很有灵性，而且它说不定真的可以带他们找到更多的东西！
这次小白在前头做出领游的姿势后，众人没再犹豫，都迅速跟了上去。
陈悠悠也不知道他们具体游进了多远，只知道中途大家还上浮休息了一会，传了信号让船只过来接应，换了一次气瓶。
在继续往前游了至少有几百米之后，小白开始带着他们一个劲地往下潜。
越往下海水颜色越深，光线越暗，潜水灯能照亮的不过每个人周身的方寸之地。
小白忽然停下来的时候，其他人收势不及，差点全部撞在一起。
而视力极佳的陈悠悠，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庞然大物发呆。
众人在模糊辨别出沉船轮廓后，队伍的氛围一下子无声地躁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