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姐姐？”
虞鱼睁着睡意朦胧的眼睛也跟着从床上坐起来。
“对不起，姐姐吵醒你了？”
陈悠悠摸了摸她的头，有心哄她继续睡，结果虞鱼懵懵地看了她几秒，困意慢慢从脸上褪去，挣扎着也下床穿鞋。
“虞鱼，你接着睡就好了，姐姐自己出去看看。”
看着瘦瘦小小一只的小家伙一屁股坐在地上给自己穿鞋，头发还支棱着睡出来的呆毛，陈悠悠有点不落忍。
“大哥哥让我跟着你。”
许是怕她丢下自己走掉，虞鱼利索地打理好自己后紧紧地牵住了陈悠悠的手。
行吧。
大的铁了心让小的跟着她。
小的铁了心要听大的话。
跟着就跟着吧，她现在可是龙！大不了多护着小朋友一点。
走出房间的时候她才知道外面下雨了。
雨不大，但是天很黑，云层压得很低，仿佛还在酝酿暴风雨。
从廊下走过时，有穿堂而过的风迎面而来，让她想起了山雨欲来风满楼。
陈悠悠找了两件透明雨衣出来，给虞鱼包得严严实实后才抱着她出门。
越靠近海边，她的心里就越不舒服。
今晚的海面并不平静，浪虽不高，却一波接一波的从未平息过。
她算是深刻体会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了。
明显憋着大雨的天气，这群人还赶着出海作业，是真不怕突然变天，葬身海底啊。
海上灰蒙蒙的，离远了连渔船的光都见不着。
陈悠悠只能感知到那些人的大致方位，正发愁用什么方式阻止他们时，虞鱼在她怀里挣扎了一下，示意她要下来。
“悠悠姐姐，我带你去。”
小家伙仰起脸说道，雨衣的帽沿太短，有雨丝丝丝缕缕落到了她的脸上。
那张沾了水后越显白嫩的小脸，在这样的环境中看起来越发不像真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陈悠悠刚才恍惚看见虞鱼说话间嘴唇两侧露出的尖牙。
小家伙有虎牙的吗？她白天怎么好像没有发现。
不等她回话，虞鱼伸出手在她们俩身前点了点，然后陈悠悠就眼睁睁看着一个凭空出现的气泡将她们包裹在里面。
“走吧。”
小家伙重新拉住她的手，直接往海里去。
所有海水和雨丝都被气泡隔绝在外，好似穿了避水衣。
*
“操！加紧速度，好像要变天了。”
老张看着越压越低的云层，骂骂咧咧地啐了一声。
他们是隔壁村的，这段时间老天爷好像和他们作对似的，出海捕鱼经常空网。
所以有人隐晦提起绝户网的时候，他没犹豫多久，就应下了。
本来他还有点忐忑，等看到那沉甸甸的渔网后，他心里残存的那点心虚也散去了。
上回他们算是小发了一笔，尤其是当时还捞到了好些锦绣龙虾，品相个头都很好，被他们高价卖给了一个酒楼。
正所谓财帛动人心，有一就有二。
第一回“作案”后，刚开始的几天他们还有点草木皆兵，总怀疑事情会不会要败露了。
然而眼瞅着小半个月过去了，日子风平浪静的，啥事都没有发生，他们的心思就又野了。
今晚出海前有个胆子比较小的一直在说有不太好的预感，一会说天气变了，一会说渔业局貌似在调查这件事。
说来说去就是想劝他们先苟一阵子，不要冒险。
对于他的话老张嗤之以鼻，富贵险中求，没胆子还想发财，想屁吃呢。
尝到甜头后想跟着老张继续捞几笔的人多得是，他也不缺这么一个人，干脆就把这人踢出了队伍，带着其他人出了海。
可眼下……
老张深吸了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不安，赶紧指挥众人加紧收网。
等那满网满网的鱼拖上来后，什么不安都被他抛到脑后了。
所有人欢呼着帮忙卸渔获，连小鱼苗都没放过。
卖不上价又怎样，大不了自己吃。
油炸小鱼可是香得很嘞。
再不济还能给家里的猫吃，不管大鱼小鱼，有多少收多少，要他们把捞到的鱼放回海里是不可能的。
兴奋的众人没有发现，在他们低头忙碌的时候，海面上已经飘起了浓雾。
“行了，回去吧，今晚收工了！”
老张看着那一一装好箱的渔获，嘴角一咧露出个得意的笑。
“张张张……张哥！”
就在他低头点烟时，有个人惊慌失措地喊了起来。
“干嘛！高兴疯了吗！还是见鬼了？”
他一边用手掩着打火机的火苗往烟上凑，一边随意抬头看向那个人的方向。
就是这一抬头，让他手中的打火机抓握不稳，“咚”的一声掉到了船板上。
只见周围起了一大片浓雾，在乳白色雾气的包裹下，若不是耳边还有海浪的声音，他几乎不敢相信他们现在是在海上。
“导航和指南针全都失灵了！”又有人哆嗦着尖声喊道。
“慌什么！”
老张的手已经在不停地颤抖，但他仍在强装镇定，色厉内荏地吼了一句，仿佛只要声音够大就能驱散这阵雾气。
“今晚天气不太好，空气很潮湿，估计是临时起雾了，别……”
“别慌”这个词还没吐出来，一阵飘渺而空灵的歌声就穿过浓雾来到了他们耳边。
所有人面色惨白，不会真的是……
见鬼了吧？
这歌声飘飘荡荡的，落不到实处，时轻时重，偏偏又让人觉得声音近在耳畔。
轻声吟唱时犹如情人耳边低喃，声调拔高时犹如重雷轰隆炸响。
怎么感觉……
唱歌的人……就在他们这条船上？
或者应该说，唱歌的是人吗？
这个认知让他们全都毛骨悚然，有人抱着头慌不择路地在船板上乱窜，试图躲开这如影随形的歌声。
老张只觉得自己腿软到几乎要站不住，连指尖都惊惧到麻痹，喉咙里咔咔作响，想说点什么，却恍然发现他已经怕到发不出声来。
突然，有闷雷在云层中滚过。
这一声沉闷的雷鸣，仿佛将众人的恐慌撕开了一个口子。
有人痛哭出声，在癫狂哀嚎后又跪地不停磕头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