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三人各揣心事,亲眼目睹周方在圆球一样的布袋子上,慢慢揪出一根短小的银针。
刹那间,四个人都面面相觑,互相传递着各自的心声。
这根银针与普通的银针有所不同,不仅短小,而且很是纤细,对于他们简直太熟悉了。
东城县与北城县交界的石拱桥下的河里,发现的那具无名死尸,所致命的那根银针,与之相比,可以说是毫无二致。
周方赶紧打开布袋子,里面竟然还有八根同样的银针。
……
秦玄?
一个杀害吕媛的凶手!
他做更夫之前,到底是什么身份?
干的究竟是什么见不得光的营生?
周方在转瞬之间想起了铁匠铺许亦最后的一句话‘我奉劝你,夜晚多走走,什么妖魔鬼怪都会碰到。
许亦能说出这句话,正说明他当时虽然看不清打造银针的人是谁,但从声音听出与更夫秦玄的‘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声音极其相似。
当时,周方以为许亦是在冷嘲热讽,现在看来,那分明就是一种暗示,只是自己并没有深究这句话的背后。
看着手中的银针,周方自我解嘲,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如果秦玄是杀害河里无名尸体的凶手,那王二连灭门案里,控制纱灯行走的房顶之人,难道也是秦玄?
不对,当时刘岩看到白色人影的时候,秦玄就在他身边,显然房顶上另有他人。
之后,在半途中,秦玄突然消失,又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据刘岩详述,那晚一更开始,秦玄就与他在一起打更,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半步。
也就是在白色人影的出现过后,秦玄突然消失,到刘岩发现王二连一家四口的尸体,这中间的一段时间,秦玄不可能那么快完成所有的杀人步骤。
这些种种迹象,表明了王二连灭门案与秦玄无关。
至于河里的死尸是否断定秦玄,还必须得到后续的审问。
还有房顶上的人,是不是杀害王二连灭门案的直接凶手,暂时无法确定。
另外那件匪夷所思的事情,窃贼利用衙役吃饭的时间,在卷宗库的物证柜里翻找东西的人,秦玄应该是嫌疑最大的人。
能够摸清衙役的作息规律,除了在县衙自由出入的人,有谁能够知道这么清楚?
县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干了多年的老人,性格脾性一清二楚,也只有秦玄是刚来的,对他背后的底子也是茫然的。
看来想了解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只能通过秦玄的嘴来释疑解惑了。
……
二更亥时,秦玄终于从昏迷中醒转过来,他睁开的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围在他床边的周方、周清喜、柳凌、徐韵,他们四人的眼神犀利无比,如同把他当成怪物一般凝视,让秦玄有种想逃避的冲动。
柳凌伸了伸拦腰,打了一个哈欠:“秦玄,你终于醒了,为了能够等待你醒来的那一刻,我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下好了,我也不用这么费力的站着了。”
柳凌指着身旁的徐韵,吩咐道:“你赶紧扶他坐起来。”
徐韵不屑地表情,斜视着柳凌:“我为何要听你吩咐?要扶也是你扶。”
“你本就是跑腿的捕头,难道……”
“好了,好了,你们俩能不能别吵了。”周清喜打断了柳凌的话,朝着外面摆了摆手,“你们两个过来,小心扶着秦玄坐起来。”
等秦玄坐好,周方、周清喜父子俩在房间靠墙的一排椅子上,各自落座。
徐韵并没有去坐,而是站在周清喜的旁边。
柳凌本想也坐过去,总觉着这种气氛会让秦玄感觉如同开会一般,少了审讯时的严肃,同时也会让他产生松懈后的敷衍,柳凌干脆就直接站着。
柳凌并没有马上去质问秦玄,就在她的眼神游移不定时,无意间发现徐韵的腰间多了一把漂亮的匕首,整个鞘壳上镶嵌了很多玉石,颜色也十分艳丽。
柳凌的眼神光彩四射,便走近,趁着徐韵不注意的空隙,伸手拔出。
徐韵一把抓住柳凌的手腕,质问到:“你想干什么?你拿我的东西,有没有问过我同不同意?”
柳凌嘿嘿笑道:“暂借,暂借……哎呀,你看你的匕首鞘壳上,这么多灰尘,我给你擦擦,不收你银子的。”
柳凌趁着徐韵走神的空隙,及时挣脱了徐韵,径自走向秦玄。
柳凌伸手扯起裙摆的一个角,一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徐韵地匕首鞘壳,一边问道:“秦玄,肚子上的伤口,现在感觉是不是很疼?”
秦玄没有回答,只是眉头微皱了一下,显然是提醒了秦玄地痛楚。
柳凌接着说道:“你说这个沈夫人也真是,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呢?你看你这脸色都憔悴成什么样了。啧啧!可怜地孩子,如果让你爹娘看见了,定要心疼不已。啧啧……”
正说着话,柳凌突然拔出匕首,明晃晃地刃上如同锯齿一样排列着。
柳凌的双眸紧盯着不同寻常的齿刃,问道:“秦玄,你还记得沈夫人拿什么刀捅的你吗?你再看我手里的匕首,这不一样的齿刃,如果再次刺向你的腹部,会不会把你的肉穿出花瓣一样的形状?”
秦玄依旧没有回答,只是重重地咽了一口口水,但脸上恐惧的神情已经出卖了他。
这时,柳凌手里高举匕首,慢慢开始靠近秦玄,迎着烛光,匕首反射出来特别耀眼的光,铮亮无比。
秦玄看着越来越近的柳凌,心里更为惊惧,他的两只手也开始不规律地抓挠被褥,大叫道:“你……你……你你你想干什么?你要想清楚,你这一刀下去,我肯定会被你杀死的。
我知道我杀了人,也活不了,但我还不想现在就死,因为有人欠了我一笔不菲的银子,我必须讨要回来,把它送给爹娘养老,也算我这辈子对得起他们的养育之恩了。”
柳凌停下了脚步,冷然一笑:“噢,没想到你这种冷血的人还挺孝顺,就是不知是谁欠了你银子?要不要分享一下,或许我还能帮你去讨要?”
秦玄支支吾吾:“不能说,不可说,我答应了那人,即便你杀了我,也不可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