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云呵呵笑着拉住抱着魏丰年的腿撒娇的小胜冬说:“没事了,丰年你就跟胜春出去说话吧,家里乱腾,老四,松开你丰年哥哥。”
王胜春就看住他小声说:“走吧,咱去你鸡舍看看。”
俩人就踏着淡淡的月光走出了家门,慢慢踱步到了村南他的鸡舍里。
红砖蓝瓦的鸡舍在夜里成了褐砖黑瓦,一连两排对着,屋子还潮湿,得晾晾才能进鸡苗,鸡笼子也还没按,就是两排空房子,但是俨然像模像样。魏丰年打趣说:“嗐,人还没住上新瓦房呢,给鸡先盖上了。”
王胜春也笑:“可不是嘛。不过我家房子也马上要盖了,等姑出嫁了选个好日子就搬到二奶奶家住,这边马上开工。”
她提起盖新房就一脸骄傲和向往,魏丰年也替她高兴。
俩人走后,李大云来到王老爷子屋里,问他对魏丰年的印象如何,王老爷子连说好,他说:“这小子一看就稳妥有担当,长的又一表人才的,跟咱胜春很般配。”
李大云就发愁的说:“两个孩子是没得说,我唯一愁的就是他母亲,他母亲不同意儿子娶胜春当媳妇,只想把胜春当她闺女。”
王老爷子简直不敢相信:“什么,还有不愿意娶咱胜春的人家?”
李大云哭笑说:“大爷,我也是这么想的,看咱胜春要什么有什么,哪个不想娶了当媳妇呢,可是……”
王老爷子皱眉问:“他母亲不喜欢咱胜春哪里呢?”
李大云说:“也不是不喜欢咱孩子,就是不想咱孩子当她家媳妇。”
王老爷子摇摇头说:“那咱就不管她了,反正结婚过日子是俩孩子的事,大主意还是他们拿,咱们做长辈的,意见也只能参考。”
李大云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以后的事看俩孩子的吧。”
鸡舍里,俩人静静的看着头顶的月亮,一言不发。
王胜春轻轻的开口:“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魏丰年看向她,轻声问:“你怎么知道我有事了?”
王胜春说:“你心里有事没事我还看不出来吗。”
魏丰年笑:“到底是我媳妇,一眼就能看穿我。”
王胜春推他一下说:“别贫了,说正事。”
魏丰年脸色一下子阴了,他为难的说:“胜春,这事真的不怪我,我根本没不知道娘的安排……”
原来,郭彩玲私下给儿子安排了一场相亲,那个女孩在魏丰年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偷着看了了他,对他一见钟情,就催着郭彩玲下帖订婚,还说她非魏丰年不嫁。郭彩玲才跟魏丰年说了此事,魏丰年当然不愿意,但是郭彩玲说那女孩她看中了,而且那女孩还是个烈性女子,说不嫁他就不会再嫁别人了。
魏丰年担心的看着王胜春,小心翼翼的说:“你别吃醋,我到现在还没答应跟那女孩见面,我真的是无辜的。”
王胜春扑哧笑了,说:“你那么紧张干嘛,我又没说什么。”
魏丰年见她笑了才松了一口气,伸手抓住她的辫子把玩着,嘴里温声说:“我就知道你不会乱吃醋,你是懂我的。”
王胜春眨眨眼,抿嘴笑着说:“嗬,你还挺有魅力的,王葱花为你得相思病了,现在门也不出了,听说整天整夜的在屋里画你的头像,这又有一位姑娘对你一见钟情。切,你成唐僧了,谁都想咬一口,看来我得离你远远的了,不然将来可有的麻烦喽。”
魏丰年嘻嘻笑着搂住她说:“那麻烦什么,你就大度点,再多你都是老大。”
“美得你!”王胜春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哈哈哈……”魏丰年攥住她的手拉进了怀里。
俩人在朦胧的夜色里拥抱了好久。魏丰年在她耳边动情的说:“胜春,我们好幸福。”
王胜春闭上了眼睛,任由他在她脸上,唇上,脖颈里印下无数疯狂的吻……
已是深夜,魏丰年牵着她的手送她回家,到了家门口,王胜春看着他一转身的背影,忽然又跳过去抓住他的胳膊,调皮的说:“我送你回去。”
魏丰年宠溺的看她一眼,就任由她挎着他的胳膊往外走了。结果,俩人这样来回送了几个回合后,魏丰年像个大人对孩子般摸着她的头哄:“进去吧,这么晚了,该睡了,不然明天黑眼圈,不好看了。”
王胜春甜蜜的一笑,点点头同意了,像只小鸟一样飞进了家门,关上了院门。
这就是爱情的感觉吧,她心里满满的,胀胀的,不愿进屋子,好像屋子里空间太小装不下她的爱。
她站在院子里那棵杏树下,仰头看着满天星斗的夜空。如今的星空太美了,高远,纯净,满天星斗。
直到露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张玉梅也发觉了在外面发呆的她,怕她着凉就轻轻喊她回屋睡觉,她才稍稳住心脉进屋了。
但是躺在床上,心里居然还是满天星斗,思绪不由也转移了。
其实,在王胜春看来,八十年代是最美好的年代。这个年代的天空是湛蓝的,空气是纯净的,土地是健康的,人是淳朴无忧无虑的。
再过十几年,这个无忧无虑的时代就彻底结束了。
农村开始有工业厂子了,有暴发户了,贫富差距拉开了,人们开始焦躁了,各自有了不同的压力。土地呢,开始打除草剂,庄稼开始上各种肥料。
空气开始有污染,路上有了汽车尾气,姑娘小伙子的爱情开始用金钱恒定,结婚有了明码标价的彩礼……还是现在好啊,这才是最有魅力的乡村年代。
只是,这个年代唯一的不足是太穷,物质太匮乏。如果能拥有湛蓝天空,纯净空气,健康土地的同时再富起来,那岂不是完美了?
对,我就是要让日子完美起来,我就要致富,然后再带全村人致富。
她暗暗发誓。
夜里睡这么晚,一早当然起不来了,张玉梅知道她睡的晚,也不喊她起床,跟胜夏起来就招呼做柳编的村人了。
李大云起床去做饭,王老爷子也早早起来去村头的小路上晨练了。
王胜春模模糊糊的听到姑姑的哭声,她睁眼一看,朝阳都透过窗户射进屋里了。她一骨碌起来,穿上衣服就跑出了门。
看见姑跟娘站在厨房门口。
“姑,怎么了?”她跑过去问。
王娟子擦擦红肿的眼睛说:“胜春,你看看,这是你翠花婶子办的好事,昨天晚上她给我送去一床床单,说是给我的贺礼,我也没看就收下了。今天早上我跟你小南叔撑开看,一看才知道是旧的……胜春,这结婚给人送旧床单,不是欺负人嘛。”
她说着把叠在一起的一块床单递给侄女看。
王胜春一看登时恼了:这明显是一张旧床单,而且展开了仔细看,床单上还有一个小窟窿,可能是被虫子咬的。
“姑,这也太欺负人了!”王胜春叫。
李大云也气呼呼的说:“就是,人家结婚你送旧东西,这不是埋汰人嘛,哪有这么缺德的,还是亲堂嫂子呢。”
王胜夏过来抓起那张床单就要烧了,被王胜春拦住,她看着王娟子说:“姑,这女人就是诚心恶心咱,咱什么也不说,后天就是你好日子了,咱不惹气,但也不能任由她埋汰,你把这床单子跟她还回去,看她脸往哪搁。”
李大云也赞成这样做,王娟子就压下火气说:“行,我这就给她送去。”
这边王娟子给她送去刚返回王胜春家,田翠花就闹上了门来了。
她也顾不是多年包装的体面形象了,进门就像个泼妇一样坐在了王胜春院子里的地上,哭天抢地的说她没法活了。她穷,她无能,小姑子都看不起她,她结婚送她一床床单子都被退回来,这不是啪啪啪打她的脸吗,她没法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