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就回去顺着路一路低头找去,这时一伙一伙看完电影回家的人都纷纷归家走出好远了,刚才还喧闹非常络绎不绝的路上,一忽而便冷冷清清了。夜,正逐渐恢复寂静。
可找不到发卡素蓝跟红燕都很着急,大伙就只得耐着性子低头慢慢找,直走回小岗村刚才放电影的地方也没找见。
王胜春只好说:“这么多人,就是掉了也被人捡去了。”
红燕就安慰素蓝说:“没事,找不着我再去表姐家时给你买一个来。”
话是这么说,哪能真为了一个发卡让红燕再去城里一次。素蓝心里难过极了。
张玉梅就体贴的说:“也许刚才咱们没看见呢,咱回去的路上再找一遍吧。”
大伙只能再低着头在回家的路上继续找。忽然,从路上一垛麦秸垛后面闪出一个人来,随后又有两三个人从麦秸垛后面走出来,几个人排成一排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大家都猛惊一下,还没回过神来,那个小伙子偎近她们坏坏的笑着问:“你们几个是找这个发卡吧?”
他手里正捏着那个红色的发卡。
不过随后她们也都看清前面这几个人了,认出是她们西邻村孙庄的,赶集经常见。素蓝跨上一步尖声说:“给我的发卡。”
说着伸手就夺。
那个人把手一蜷,那朵花就还在他手里,这时他身后那几个人嘻笑起来了。其中有一个嬉笑着朝素蓝那张脸上痴看。
大伙明白了,他们这是耍流氓呀!
这一来,姑娘们都慌了,张玉梅吓得抖抖索索的搂住了小胜秋。素蓝又恼又羞,都快哭了,王胜夏则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想要冲上去跟他们理论,被王胜春拦住了。显然,这漆黑无人的野地里,她们几个姑娘不能跟一帮半大小子来硬的。
王胜春一副大姐大的样子走上前,正色跟他们说:“你们几个这是干什么,你捡了我们同伴的花给我们就是了,咱们两个村挨着谁不认识谁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样多没意思。”
那个拿着素蓝发卡的小子就笑着说:“你这话说的不差,咱们都是村挨村的谁不认识谁呀,我捡了你们的发卡也没说不给呀。只是你看看,你几个来了也不说声谢谢就过来夺,这也不应该是不是。”
王胜春眨巴一下大眼睛,不恼不威的说:“那对不起了,谢谢你捡了我同伴的发卡,我替她说谢谢你。”
那个小子流里流气的说:“啧啧,这个谢谢说的是不是晚了呀,刚才要是早说,发卡就给你们了呀。”
素蓝气恼的问:“那你说怎么办吧。”
那几个小伙子听了都凑近了一步,轻嘴薄舌的说:“怎么办呢,我们也不难为你们,刚才这个妹妹也说了,咱都不是外人,我们几个今捡了你们谁的发卡也算是有缘分,你看咱下地赶会的都经常碰面,我们还不知道你们几个都叫什么名儿咧,今个咱都报报各自的名儿,咱认识认识不好吗。”
在这个年代的农村,这姑娘的名字是不能随便跟不认识的男孩子说的,再说这又是黑天半夜的,还在漫天地里,这分明是调戏嘛!
王胜春跟素蓝对视一眼咬起了牙,众人也都气的不得了。红燕那张利嘴嚷开了:“我们的名儿俺愿意跟你说就跟你说不愿意跟你说就不跟你说,这发卡你愿意给也得给不愿意给也得给你,你今要是不给我明个叫我爹找到你家去你还得给,到那时候就有你的好看了。”
素蓝这时亮出了她的王牌:“王化武可是我二哥,你要是不怕挨打的话就给我。”
谁知他们居然不怕,那个拿发卡的得意的晃着说:“不要紧,这我不怕,我这人骨头硬,不怕挨打。嘻嘻,你不跟我说你的名儿,我就是不给发卡,明个我就拿着这朵发卡到处叫人家看去。”
素蓝听了真害怕了,大闺女的东西要是落到外村男人的手里,还被他到处传看还得了啊!素蓝气得跺着脚又怕又羞的哭了起来,王胜夏不忍了,上来就抡起胳膊给了那个小子一拳。
她这一动手坏了,那个被打的半大小子也是个二货,把发卡往同伴手里一塞,上来就拧住了王胜夏的胳膊。
王胜夏再彪悍也是个姑娘,几个回合下来就被踢倒在地,王胜春几个就一哄而上厮打起那个小子来,那几个半大小子居然趁机对她们动手动脚起来。
这时只听一声“有种你们几个别跑,我已经回家叫人了,王化武已经喊他几个徒弟来了……”
那几个人一听齐刷刷的抬头朝王祥寨村口看,看见一个小子正往这边跑,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尽管还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但却悻悻的笑笑,把发卡往素蓝手里一送,转身撒开腿跑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众人把王胜夏扶起来,都关切的问她哪伤着没。冬天穿的厚,王胜夏又皮实,伤着倒是没有。她嘴里气呼呼的骂着脏话,说那几个小子欠揍,一定得让化武哥收拾他们。
素蓝也咬着牙说回家非要告诉二哥。
倒是王胜春了解王化武的性子,他要是知道妹妹跟几个姑娘被人调戏了,不把这几个人打残才怪呐。刚解决好崔家事没几天的王胜春可不想再惹事了。她就劝素蓝别冲动,要是被她二哥知道了这事会闹出大麻烦的。
素蓝想想也是,就点头答应回家不提了。
这时大伙才去看旁边的小伙子,大家惊愕的发现,这个“孤身救群美”的人居然是东子。
东子就是那个被买来的孩子,他家就住在王胜春前院,他爹是个愣头青,排行老二,都叫他二愣子。
他是个老光棍,五十岁了才娶了个不知哪跑来的媳妇,自然不会生孩子了,他就从人贩子手里花钱买来一个儿子,好眼下给他干活将来给他养老。
他六十岁的人了还爬树掏鸟蛋,下河逮鱼,偷村人的庄稼,而且心狠手辣。他村西的地离家近,地里的庄稼难免被主人没看好的鸡呀羊呀糟蹋,他看见了也不吭不哈,而是悄悄的在地里下农药,结果就把家禽给毒死了。
被毒死家禽的人家因惧怕二愣子,只好忍着心疼把家禽给处理了,从此关紧家门看紧家禽跑出门。
他更令人痛恨的是打他买来的儿子东子,那真是下死手。但儿子是他的,谁也不敢管。
这个东子都十五岁的大小伙子了,还又瘦又小,原因除了高强度劳动还有吃不饱,二愣子倒不克扣他饭食,可是他那个老婆子不许东子吃呀,每天给他吃剩饭剩菜不说,还蒸两样馍馍,她两口子吃白面馍馍,让东子吃麸皮玉米糠的馍馍。
邻居们都可怜东子,看见他饿着肚子下地就塞给他点吃的,可这孩子偏偏刚强,谁家的东西都不吃。
“东子,谢谢你救了我们。”王胜春走上他跟前亲切的说。
“东子,多亏你了,谢谢你了哈。”众姑娘都围过来跟他道谢。
东子不好意思了,他尴尬的笑着说:“我也是去小岗村看电影,回来的晚了碰上这事了,没事了我回家了哈。”
“东子等等!”王胜春喊住他。
东子疑惑的回头,王胜春轻声说:“这件事你回去别跟谁说,我们怕素蓝二哥知道了惹事。”
东子懂了,点点头说:“放心吧,我谁都不会说。”
“哎,那东子你就回去吧。”王胜春温声说。
大伙都微笑着朝他摆摆手。
王胜春跟几个姑娘还心有余悸的说着刚才的事,不知道她的暖棚此刻也有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