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嫂子也不客气,接过就喝了一气,“这不算啥。只是这片七寸草割完后,其他地方没有这么多了,要慢些寻了。”
“这一片就够我忙几天的了。剩下的康嫂子慢慢帮我找着,每天的工钱都一样给,不论出草多少。”
“说了帮忙的,哪里要钱,快别让嫂子臊得慌。”康嫂子放下水壶,就继续割了起来,手脚麻利的很。
“那康嫂子你先割草,我把这些带回去收拾了。”
“好,路上慢点啊。”
“知道啦。”
叶清晏用一块布子蒙住筐,不让香草见着阳光,背一个抱一个匆匆回去了。
任然也没有闲着,做好了其他准备。
这一天,叶清晏忙的脚不点地……从太阳升起,一直忙到月亮升起,才歇下来端着一碗康嫂子那里送来的泥鳅鱼汤面,喘口气。
因为她院子的灶火用来制香了,所以,没有地方做饭,就让康嫂子做饭时,捎带多做两个人的。
“你也真能折腾。”任然虽然也帮忙打下手,但大多数还是叶清晏自己操刀,特别是在熬制香油的时候,他都插不上手。
“今天这一天忙的,至少能做三万盒雪颜膏。二两一盒,就是六万两。”
“雪颜膏是你的新品,我不太清楚,但那个桃颜膏,在京城卖的很好,二十两一盒,还是有市无价。更别提江南一些烟花之地了,一百两一盒的也有。”
“你说什么?”叶清晏震惊不已。
“如此暴利下,一些假的就冒出了头,但是他们做不出桃颜膏的香气来。就用真品兑上假的卖,效果差些,但是价格便宜,买的人也不少。就这种,也至少要八两银子。”
“……我才卖一两,赶上酬宾活动,更便宜。”叶清晏无语。
任然回道:“很正常,毕竟需求量太大,而你这个小作坊,根本供不应求。”
“……罢了。我也是做着玩的,哪天腻歪了,就不干了。”叶清晏看看自己的手,纤纤玉手变成了纤纤绿手。
“那他们就玩完了。”任然笑道。
叶清晏把泥鳅鱼汤面吃完,也学着任然的样子,躺在了另一张木躺椅上,望着天上的一轮半圆明月,想起了萧长綦,“你说他现在在干吗呢?”
“说不定正在来这里的路上。”
“不会吧。”叶清晏惊吓般坐起,“他那么无聊吗?”
任然:“……这里是边境山,他来是有其他的事。”
“哦。”叶清晏又躺了回去,应该是屯兵布防事宜。
“现在虽然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底下却已经暗潮汹涌,等到潮涌翻上,对在边境生活的人来说,就是灭顶之灾,要提前遣散。”
叶清晏想起了康嫂子,还有她的两个儿子大宝小宝,以及其他村民……最后叹了口气。
战争,历来受残害最重最无辜的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只为一日三餐和人情世故而烦恼的平头百姓。
“如果能止战就好了。”
“这是不可能的事。”
……
除了制香,就是收购当地的云木香,叶清晏还是来的晚了些,大部分人的药材都已经被人买了。最后勉勉强强才收到两袋子云木香。
山上的香草倒是被康嫂子带着她那两个儿子收割的差不多了,而且康嫂子还寻到了几株结了籽的香草,让叶清晏很是惊喜。如此她就可以试着种香草了,还有香草根她也让康嫂子帮她连根带土的挖了一筐。以前没有带是因为蓟州还没有回春,带回去也是冻死。而这几株的种子,她要送回京城,让春雨帮她种种看,当作收集种苗吧。
任然却不怎么乐观叶清晏能种活这种羌山上特有的香草。如果其他地方能生存,起码山的另一边就该能生长才对,却没有发现一根香草。
制香完成后,叶清晏就准备回去了,她答应了萧长綦会尽快回去,就不会再多做其他逗留。
然,就在她和任然忙到大半夜,把所有东西都收拾了,准备天亮就开拔离开的时候,康嫂子着急忙慌的来了。
“明晏妹子,还没休息啊,真是太好了。”
“怎么啦?”叶清晏搬了凳子请康嫂子坐下,“康嫂子慢慢说。”
康嫂子摆摆手,“出人命了,妹子快跟我去救命。”
“救命?出什么事了?”叶清晏一头雾水的被康嫂子扯走了。
任然看着她们,顿了下,拿起自己的外氅披在单薄清瘦的肩上,又拿了叶清晏的狐裘皮风和随身包袱,跟了上去。
……
只点了一盏油灯的昏暗房间里。
一个女人躺在血泊里,她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高高耸起的大肚子,肚皮在蠕动,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挣扎着要出来。
“啊——好痛啊——谁来救救我的孩子——嬷嬷……”女人的声音十分孱弱,有气无力。
屋外的院子里,一个老妈子和一个丫鬟躺在地上,两个人皆是颈部中刀,死得不能再死了。
叶清晏被康嫂子拉进了院子里,而康嫂子是见过死人的,她男人的死尸都是她从外面运回来的,所以胆子很大。
“明晏姑娘,屋里,快去屋里。”
“这是?”叶清晏突然看到两具尸体,也是震惊不已。
康嫂子道:“死的那个老妈子让我帮忙熬一锅猪脚汤,我就帮忙给熬了,送过来时就看到她们死在了外面,里面阮夫人也被刺伤了,但人还没死。”
“阮夫人?”
“就是我跟您说的那个双身子的外地人。”
进了屋子,迎面就是浓郁的血腥气。
床上形容凄惨的女人在抽搐着,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睛,眸光已经开始散乱,渐渐失去光泽。
叶清晏看到这个女人的面相,就迅速确定了她的状况,女人已经没救了,但她肚子里的孩子生命力还很旺盛,挣扎着想要出来。
女人声音微弱的几不可闻,“嬷嬷……是你吗……救……孩子……”
嬷嬷?叶清晏几次在西狄收货,多少能听懂一些西狄话了,所以这个称呼令她心里‘咯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