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来,艳阳高照,洛桐头昏昏沉沉,手照例铐在床上,她牵动了一下,声音惊动了女佣。
女佣看向洛桐:“少奶奶。”
“阮飒呢?”洛桐问。
“少爷说早上有事,出去一趟。”
“去了哪里?”洛桐听到自己开口说话的声音,被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没说。”女佣端着一盘早餐走过来。
“放着吧,我不想吃。”洛桐拒绝。
她远远地闻见牛奶的味就觉得不舒服,她怕自己再度呕吐。
女佣叹了口气,背过身走到餐桌旁将餐盘放下。
早餐的味道远离之后,洛桐低着头闻到周身的酒味,又看到自己胸口刺目的吻痕,她隐隐想起昨晚自己被阮飒灌醉了,阮飒还对自己做了过分的事。
洛桐痛苦地看着天花板,咬了咬牙。
片刻后,她对女佣说:“我要上厕所。”
女佣转身走回来,到了洛桐的床畔,她又用那种慈祥无害的目光看洛桐,就像看着自己的亲孙女。
她缓缓开口劝说洛桐:“少奶奶,少爷真的很喜欢你,也很紧张你,你到底对他有什么不满意的?”
洛桐嗤笑一声,没说话。
是不是所有的佣人都觉得自己的主子是天下无双?
阿娘是这样,这个老佣人也是这样。
他爱她,凭什么就一定要她也爱上他?就算齐寓一步步设下陷阱引诱她爱上他,那也是她心甘情愿的,而阮飒昨晚对她用强了。
洛桐没法劝说自己对他屈服,更何况,她还怀着齐寓的孩子。
洛桐的表情换来了老佣人略微高傲的神情:“你知道这个国家姓阮的将军有几个?二十多年前,有个中国女人被阮将军看上,她和你一样倔强,可最后还不是生下了阮将军的孩子,就是阮飒。”
洛桐的表情变得扭曲起来,既倔强又委屈,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笑话,因为阮飒的父亲给自己纳了个中国女人做妾,她就要重蹈她的覆辙?
凭什么?现在不是过去了!她的孩子只可能有一个父亲。
洛桐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小腹,越加确信,这两日的呕吐跟肚子里的小生命有关。
女佣见说不动洛桐,便闭了嘴。
傻子都看得出来,少爷一定是要想办法让少奶奶怀上孩子再将她留在这里的,她一个下人多说无益,说多了招少奶奶的恨。
女佣过来解开手铐,扶着洛桐进去厕所,她在门口用眼睛盯着洛桐,看着洛桐方便。
洛桐捂着脸,尴尬地说:“你能不能转过身?你看着我我尿不出来。”
可女佣刚转过身,身后便立刻传来一声打碎玻璃的巨响。
女佣转头惊骇地看着洛桐,她手里拿着半截化妆水的玻璃瓶,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放我走!”洛桐威胁道。
女佣显然被吓住了,没见过性子这么烈的,又害怕少爷怪罪,她扶着胸口,说话结结巴巴:“少……奶奶,不不不……我的姑奶奶,你别这样……”
随后,女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不是我不想放你走!你走了,我便活不了了,不如你现在就杀了我吧。你要走,就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洛桐的手颤抖了,她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是这样?阿娘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你的命是不值钱吗?随便为主子去死?”
老佣人跪了两步到洛桐面前,她手一伸抱着洛桐的双腿,痛哭流涕。
洛桐便也下不去手了,一个能做她姥姥的女佣,对着自己下跪,她也不是铁石心肠啊!
老佣人见她心软,便越加大着胆子握住洛桐的手腕,她将瓶口一转对准自己的咽喉:“少奶奶,你不懂,我的命是老爷给的,没有他当初给的一口饭吃,我现在说不定早就饿死了,你觉得我很傻,那是你没经历过那个年代……”
说罢,老佣人抹着眼泪哭得更凶了,洛桐手里的玻璃瓶扎口离老佣人皱皮的脖子只有两寸。
这下轮到洛桐害怕了,她真的怕自己一失手就划破了女佣的颈动脉。
洛桐崩溃地喊了一句:“你撒手!”
突然一个强壮的身影扑进房间,拨开佣人,朝洛桐而来,洛桐一惊手一松,玻璃渣碎了一地。
冲撞之力令阮飒抱着洛桐翻倒在地上,倒下去的一刻,他让自己作为肉垫垫在她身后,玻璃渣刺在他的身后,他一声不吭,牢牢的抱紧了洛桐。
随后一道刺目的血痕顺着阮飒的小腿脚踝滴落到地上,他的小腿扎进了一块玻璃。
洛桐觉得难受、憋闷、痛苦,她希望自己就在这一刻死掉,结束这撕扯着自己的痛苦。
可是,阮飒却凑在她的耳边说:“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听到这句话,洛桐突然有一种无力感,她难过地哭了,眼泪啪嗒啪嗒砸在了阮飒的胸口,她嚎啕地哭着,觉得自己正在被命运架在炉火上烤着……
她的肚子里还怀着齐寓的孩子啊!如果就这样死了,可孩子是无辜的啊……
她该怎么办?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血迹都干涸了,洛桐终于止住了眼泪,阮飒打横抱她到床上。
不一会儿,家庭医生进来了,重新给她输营养液,又举起一根针筒,弹掉针筒里的空气对着洛桐的臀部打了一针。
洛桐警惕地回头问了一句:“为什么要打针?”
“安胎的。”医生说。
说的是英文,但pregnant(怀孕)这个单词她听懂了。
一切的猜测都得到了证实。
洛桐在输液打针后,怔愣地望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阮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医生正在给他用镊子夹掉嵌进肌肉的玻璃渣,再一点点涂上碘酒,他对着阮飒说了什么,用土话说的,洛桐听不懂,又见他从医药箱里取出了两包药丸递给阮飒。
医生走后,阮飒苦笑着看洛桐:“你现在还想死吗?你已经是有孩子的人了。”
洛桐看着天花板,她一点也不想理睬阮飒。
阮飒走到洛桐面前,捏着洛桐下颌看她,他轻嘲地笑了笑:“洛桐,如果你不想孩子出生就没有父亲,就乖乖听话吧。”
“阮飒,我求你了……”洛桐祈求地看着阮飒,“我得回去……齐寓会回来的。”
“不,他回不来。”阮飒绝情地说。
“那陶陶呢?陶陶怎么办?我彻夜未归,她一定担心死了。”洛桐再度恳求。
阮飒说:“她已回去了中国,因为海关署找她谈了次话,说她有移民嫌疑,她被遣返了。”
“你卑鄙,无耻!”
无论洛桐骂什么,阮飒都不为所动,做混蛋就要有混蛋的觉悟。
在洛桐没有对他屈服之前,他已做好了承受一切恶言恶语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