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寓扶起洛桐,把她的睡衣拿进浴室,她走进去,齐寓微笑着看看她,退出去:“洗吧。”
洛桐很快地洗完,她怕齐寓等得不耐,穿了睡衣出来,一边用毛巾擦干头发,她看到齐寓背对着自己,站在窗前,从背影看,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却有一种无言的深沉。
她的眼睛又转到床边的餐桌上,桌上还放着那盒蛋糕。
洛桐更加不安。
齐寓听到动静,回过头,眼神有些疲惫。
洛桐说:“那你呢?你……还穿着湿衣服。”
齐寓竟还有心情开玩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洛桐说:“头发会臭的,身上会长湿疹……”
她将他说的又说了一遍。
齐寓笑笑。
“那我……回房间?”他做出卑微的表情。
洛桐抿着唇,不语。
齐寓用商量的口吻说:“那借你的浴室用一下?备用的浴袍和浴巾应该有吧?”
洛桐忽想到来这里的第一天,齐寓霸气的说:“你跑什么,这里方圆十里都是我的地方……”
她微微笑了笑。
“浴室架子上有。”
齐寓谦和有礼地说:“谢谢收留。”他走去浴室了。
洛桐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丝丝缕缕都擦拭过来,消磨着时间,不敢想,也不愿去想,所以找点事做做。
片刻后,齐寓披着浴袍出来了,他的头发微湿,沐浴后的皮肤比平时更白一些,又更年轻些。
他说:“你去睡吧,我在沙发上凑合一下。快天亮了。”
洛桐说:“那怎么行,这是你的家,你睡床吧。我睡沙发。”
齐寓想了想,从壁橱里拿出备用的被褥:“要不都睡床?没道理放着床不睡,都争着挤沙发?”
洛桐又不好意思地笑笑。
她说:“那你……”
齐寓说:“你找根绳子也行。”
洛桐惊讶:“找根绳子干嘛?”
“把我手脚都绑上。”齐寓将被褥夹到腋下,双手靠拢往前一送,“像这样。”
洛桐笑了。
“不用。我相信你了。”
洛桐接过他手里的被褥,铺在床上,又从一边爬到床上,钻进自己的被子里。
齐寓从另一头掀开被子躺进去,洛桐的脸转向他这边,齐寓也转向她:“晚安。”
“晚安。”
齐寓拿起柜子上的遥控关掉灯光。
灯光慢慢暗了下去,像这个世界一点点归于沉寂。
房间里黑了下来,洗完澡使人清醒了些,洛桐一下子又睡不着了,黑暗中,洛桐睁了睁明亮的眸子,却又立即撞进齐寓凝视她的眼眸中,他正看着她。
“洛桐。”
“嗯?”
“还怕吗?”
“不怕了。”
“那就好。闭上眼睛睡觉吧。”齐寓说。
“嗯。”洛桐闭上眼睛。
当洛桐清浅的呼吸传来,齐寓闻见她身上好闻的味道,他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她的身边,他将手枕在脑后,放空。
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洛桐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半年前,他来到她的城市里谈一笔生意,晚上他从酒店里出来,外面的野樱被风吹落,有两片细碎的花瓣飘落在他的肩头,迎着风,他忽然就想散步,独自一个人。
这里,不是他生活的地方,他享受这份清闲和自在,小城的街道也有些自己的味道。
齐寓沿着林荫道走了一段,路过一条看上去有些喧闹的酒吧街,他拐进酒吧点了两杯酒,这是个美式清吧,有撞球和掷飞镖。
他看到有两个女孩在纸巾上写着什么数字,过了会儿她们又玩掷飞镖的游戏,好像玩得很开心,笑声爽朗,眼睛明亮。
看了一会儿,他接了个电话,埋单回酒店,门口等着拉客人的出租车有很多,他随意拉开了一辆,坐进去,刚要招呼司机开车,洛桐也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齐寓还搞不清楚状况,司机大概以为他们是一道的,就发动了车子。
洛桐起先还说了一句“这车里怎么有人?那先生我和你拼个车……”
然后车子摇晃地开起来,洛桐就开始东倒西歪了。
到了目的地,洛桐还是没醒。
齐寓将她带回了酒店……
他的房间是个套房,他把洛桐安置在沙发,自己睡在床上,第二天他去客厅看洛桐,她的睡颜很美,阳光洒落在她长长又卷翘的睫毛上,有几缕卷曲的头发挂在腮边,她的睡姿不太好,半边身体挂在沙发下面。
齐寓想了想,将她搬去床上。
……
直到那天在豪雅酒店门口,他再度看到洛桐,他微微眯了眯眼睛。
偶然?巧合?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事……
于是,他将她绑回了家……
关于这一系列的偶然,他有过许多猜测。
如果,她本来就是从事那种工作的人,她上错他的车,似乎也合理了,在她们的眼里,他们这样的人都算是“猎物”,他看着她的时候,她其实也在偷看他?
观察着他袖口露出的手表?衬衫上的袖钉,或者挂在椅背上的杰尼亚高定,或者是意大利手工的皮鞋底,又或者只是凭借敏锐的嗅觉?
在初次试探的接近之后,她甚至通过公关公司的渠道再一次接近他?
她不知道自己是签了免责条款的?
这种刻意制造的邂逅,成功的几率太低太低。
又或者,她们本来就无所谓。反正最次也可以捞上很多钱,如果能有更进一步的羁绊,或者怀上他的孩子,那就是成功上岸了?
就像是……刮中彩票?
齐寓曾经带着看戏的心态,看她表演着可爱、有趣、闹腾……就算是演戏,假如能投入地演出到这个份上,那也是难得……
在内心深处,他对有野心、有手段的人还是愿意高看两眼的。
于是,他配合的一步步落入她的“陷阱”。
就像戏本里唱的,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人生何尝不是一出戏,演着演着就入了戏……
他纵然冷酷,说到底也是人,就算心里住着魔,身体还是肉身凡胎。
齐寓在恍恍惚惚中,翻了一个身,洛桐背对着他,海藻般浓密的头发轻轻地撩在他鼻尖,他用小指勾起一簇绕在指尖把玩,丝丝缕缕……
这是不是就叫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