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飒!”
正当阮飒拖着洛桐一步步向崖边靠近的时候,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阮飒停了一下步子,洛桐趁机站起来往回跑,阮飒手一用劲,又将洛桐拽回身边,他一手捏着绳子,一手擒着洛桐的胳膊。
洛桐像是阮飒的人质。
裴青云大步向阮飒走去。
阮飒警惕的说:“你别过来。”
二把手从另一个方向向阮飒靠近,阮飒已察觉到,即使在这种时候,他仍是机敏如此。
“阮飒。我来接你回去。车,就停在路边。”裴青云站定,他的表情很平静。
阮飒“哼”了一声:“这种时候,你还想骗我,如果不是你的人接应,洛桐怎么会被带到这里?”
裴青云大笑一声:“那我不是应该躲起来了?为什么又到这里来找你?”
“我凭什么相信你?”
裴青云从口袋里掏出了项链:“凭这个,有人报案了。我们找遍了国内,都找不到你,你母亲急得病倒了。她拜托我来找你。”
说到母亲,阮飒眉头微皱了一下。
如果,他现在孑然一身,他一定会义无反顾地和洛桐跳崖。
可母亲怎么办?阮琦又怎么办?
他觉得胸口滞闷。
“裴总,别带我回去,我不想回去!我要留在齐寓身边!”洛桐哭着哀求。
阮飒看着身旁的洛桐,她泪流满面,却不是为他。
如果注定爱一个人,就要对另一个人无情。
她该早一点就狠下心对阮飒无情。
阮飒恨恨地推了洛桐一把:“不,你必须跟我一起。不是和我死,就是和我生。”
闻言,洛桐泣不成声。
她看着裴青云,眼睛里充斥恨,也充斥着绝望。
“不!”洛桐朝裴青云痛苦地大喊。
裴青云心中一颤,他朝洛桐一步步走近,强装着镇定。
“你是傻了吗?洛桐。”裴青云说,“你忘了阮飒为了救你,差一点死了吗?你现在说什么傻话?”
他用力地将洛桐拉到自己身前,一手扣住绳扣,向阮飒保证:“阮飒,你放心,我站在你这边。你知道青云物业和会安建筑的利益捆绑在一起。”
阮飒似乎有些确信了,他也往前走了一步。
若有一线生机,他又何苦赴汤蹈火?
“阮飒,你先帮洛桐解开绳子吧,你看她都吓坏了。”裴青云见阮飒表情松动,便趁热打铁地劝说。
阮飒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解开腰间的绳子。
“先上车。”阮飒说,“过了边境我再解开。”
说着他将绳子一拽,谁知这一用力,洛桐竟然挣脱了绳子。
裴青云趁机抱住阮飒的腰,对洛桐大喊:“快上车!”
阮飒全明白了!
裴青云从刚才就在对绳子做手脚。
阮飒顾不上了,他奋力踢开裴青云,裴青云便向崖边滚去,幸好二把手反应快,及时拉住了裴青云,他墨镜挂在石头上,掉落下去。
好险!
二把手奋力一拉,将裴青云拉上来。
两人又调头去追阮飒。
此时,阮飒已扑住洛桐的小腿,重新将她拽到身旁。
他一边抱着洛桐,一边就要去开车门。
洛桐被拽在地上,她奋力扒着车门,不愿上车。
阮飒气急了,弯腰一把抱起洛桐就要往车上送。
二把手体力好,已跑过来拦阮飒。
阮飒一手抓着洛桐的衣领,一手伸进车窗拔掉了车钥匙,裴青云踉踉跄跄的跟在后面。
阮飒突然将车钥匙往远处一扔,二把手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一时不知该追阮飒,还是追车钥匙。
而阮飒抱着洛桐直直往崖边跑去,
他再也不信裴青云的鬼话,他已下了决心要和洛桐同归于尽。
裴青云发狠地扑向阮飒,抱住他的腿,洛桐的半边身体几乎挂在了崖边。
阮飒狞笑着对洛桐说:“洛桐,你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
他用力将洛桐往上一提一抱,牢牢贴近怀里,裴青云被他往后的力气一带,手一松。
眼看着两人就要往崖边滚去,裴青云拔出匕首朝阮飒的手臂刺去,匕首将他连皮带肉钉在了地上。
裴青云赶紧去拉洛桐。
他毕竟老了,他奋力将洛桐往上一推,身后的阮飒已拔出匕首朝裴青云刺去。
“洛桐!快跑。”
裴青云奋力的喊。
身后,阮飒握着匕首,拔出来准备刺第二刀的时候,裴青云发疯似的扑向阮飒。
两人同时翻滚向悬崖边。
匕首刺进石缝,裴青云挂在阮飒的身上,时间像是凝固,只有风在鼓着劲的吹。
裴青云突然用头朝阮飒的后背猛地撞过去,两人就这样一起跌落山崖。
爱,是什么?
当风吹过裴青云受伤的眼睑,他想,爱是齐景琰过年的时候夹到他碗里的一个鸡腿。
“来,青云,你和青泽一人一个。”
他想,爱是于薏在屋檐下微笑着看着他:“送出去的伞是不能还的。”
“为什么?”他问。
于薏笑了笑转身走进屋子,走了两步,她又回头对他笑了笑。
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知道,伞是散,她不想和他散。
裴青云想着想着笑了,画面的最后,是洛桐蹲下来,给他换上拖鞋,微笑着仰起头:“裴总。”
远处,山崖边,洛桐撕心裂肺地喊:“裴总!”
“阮飒!”洛桐又喊,喊声无比凄惨。
阮飒在坠落的时候,听到这一声“阮飒”,他突然后悔了。
为什么要死呢?
活着,还是比死了好。
你恨我,是因为你爱过。
阮飒在这一刻终于明白。
什么是爱呢?
恨,也是爱。
洛桐对他笑得太少,他记忆里的她总是伤心地流泪,她在他面前哭过许多许多次,每一次对他来说,都是撕心裂肺的痛。
就像她对他的爱情,总是掺杂了太多的情绪,而他似乎永远只记得切切实实用力占有她的时刻。
也好,她真真切切地属于过他,哪怕只是为数不多的几次。
他们,还是有过幸福的。
在郊外的避暑山庄、在海边的别墅、在雨夜的公司、在新家的吧台上,阮飒笑了,他嘲笑自己只记得洛桐那个时候的样子。
那时候她的表情,很像是哭,也像是笑。很像是痛苦的呻吟,也很像是陶醉的吟哦。
阮飒……阮飒……
她叫他名字的声音是如此动情。
不像是此刻,那声“阮飒”像鹤唳,像猿啼。
猿鸣三声泪沾裳啊……
——你叫什么?
——洛桐。洛阳的洛,梧桐的桐。
楼宇沉沉翠几重,辘轳亭下落梧桐。
落桐。
他们见面的第一次,他就了悟她名字里的意境。
好遗憾啊……就连这一点,他都没来得及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