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叔叔所在的政府大楼出来,一辆黑色奔驰轿车停在大门口,车门边站着一名黑衣保镖,还有矮矮壮壮的司马。
司马颤着圆圆脸上腮帮子上的两片肉,眼睛笑成了一轮弯月。
“阮飒君,藤本君很想认识您这样一位青年才俊,能否赏脸跟我上车,藤本君就在车上。”司马恭敬的弯腰做了个“请”。
阮飒有些愣怔,他仍陷在阮泰祥的话语里,从办公室里出来的一路上,他持续被两种情绪撕扯。
一边是劝他放手的理智,另一边则是内心的极度不甘。
“阮飒君,上车说吧。”
司马的话将阮飒的思绪拉回。
阮飒下意识地轻点头。
司马打开车门,后座上一个白发精瘦的老者,与阮飒和蔼地点点头。
阮飒坐上车,藤本则开门见山。
“听说,阮总想抛售临海的商业地产?”
藤本会说当地语,话说得很慢,但吐字发音都很清楚。
“是有这个想法。”阮飒回答。
“但我有一个条件。”阮飒直视着藤本的眼睛。
藤本和蔼的笑着:“请讲。”
“拿齐氏丝绸来换。”阮飒的态度很坚决。
“这个……”藤本眉头一拧。
阮家兄弟想要齐氏丝绸,他本就知晓,可他没想到的是,对方愿意付出如此高的溢价。
——难道说,他们已经知道了其中的秘密?
看来那两百万美金的封口费,并没堵住阮泰祥的嘴。
藤本不可思议道:“阮总,您真的想好了,这可是一个亿换两千万的买卖。”
阮飒说:“当然,还有几个附加条件。首先,项目的蓝图规划不能变,其次,已签订的供货分包合同和建成后的物业合同都不能变。
只要您能答应这三个条件。一个亿换两千万也无妨。”
阮飒的目光沉下来,直视着藤本。
谈判气氛霎时风向转变,藤本被阮飒目光中流露出的坚决所震慑,一时间有些失语。
齐氏丝绸藤本当然不会放手,可海港的地块他也想要。
谁规定的,鱼与熊掌不能兼得?
他偏不信这个邪。
“好。”藤本目露精光。
“晚上,还请阮总赏光吃饭,再议此事,可好?”
藤本对阮飒伸出了手,阮飒与之握手,说:“我希望藤本君能拿出足够的诚意,晚上我要看到齐氏丝绸的合同。”
……
“老大,阮飒刚才上了藤本的车。”
远处的另一辆车上,裴青云的手下给裴青云打电话。
“知道了。继续跟着。”裴青云挂了电话,“我要知道他二十四小时的行踪。”
他又拨通齐寓的电话:“你手怎么样,康复了吗?”
“没事。”齐寓跑去院子里接。
“那家伙还是没有醒?”裴青云又问。
“没有。今天刚去复诊,问过医生,说是人还在昏迷中。现在的医药费是我在支付,他只要一苏醒,医院就会通知我。”齐寓说。
计划中的事接二连三的尘埃落定,通电话的两人却放心不下来。
齐寓又问:“黎诗宁那边有消息吗?”
“你放心,黎诗宁身边有我安排的人。她会先在帕劳住些日子再飞美国,在LA注册学籍之后,再和家人联络。现在,离入学时间尚有几个月,那时候,你和洛桐应该已到了欧洲。”
裴青云一股脑儿说完,觉得太阳穴的神经突突地跳。
齐家有遗传的精神官能症,白天愈沉稳,晚上愈精神。
如今,裴青云一个人在国内应付着这一切,晚上愈发难以入眠。
夜幕降临,今天是小年夜,这里的华裔都有过春节的传统,金歌夜总会还在营业,但客人却冷清了不少。
裴青云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晃着矮脚杯里的白兰地看外面的夜色。
霓虹灯光映在窗户上,忽明忽暗,一会儿染成红色,一会儿染成黄色,就在这明暗交替中,裴青云有片刻的失神,几乎要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一通尖锐的电话铃声,凭空炸起,他浑身一抖,杯子里的酒泼了一手一身。
“裴总,小年快乐啊。”电话那头,谭会长的声音透着喜悦,“今晚我们都在海鲜酒楼庆祝,就您没来啊?”
裴青云苦笑一声,应酬道:“今天有点事,改天我做东,回请大家。”
“听说……”谭会长收住了笑容,“听说齐总离开了?这事你知道吗?”
裴青云脸皮抽搐了一下,谨慎道:“没听说啊。”
谭会长声音里透出些遗憾:“可惜啦。就算没拿下国企,也没必要耿耿于怀嘛,我们这里有那么多朋友,有那么多生意可以合作。他这不告而别,太不够意思了。”
裴青云干笑两声,打了一手太极:“他欧洲好像还有投资公司吧,会不会是过去处理别的事了?”
“但愿吧。”谭会长的声音隐隐透着不悦,“但愿是我朋友看错了。”
“看错什么?”
谭会长嗤了一声:“我朋友在云南看到他。假如你有他的消息,通知我,有笔生意,我和他还没有谈完。”
谭会长是个精明的人,他只知道一点,他的沉香生意都指靠齐寓,他要是扔下他找到出价更高的买家,过完年再回来取消合约,他损失就大了。
挂掉电话,裴青云有片刻的犹豫,思忖要不要通知齐寓,又担心会打草惊蛇,令谭会长更加猜疑。
正在这时,手下打来电话。
“老大,他们现在到了海港的工地。”手下的语气里透着些不解,“还要不要继续跟?”
“跟。”裴青云说,“再派几个兄弟接应,保护好阮飒。”
挂了电话,两名手下将车子停在工地外,刚走了两步,工地里灯光一灭,两个家伙脑袋被钝器砸中,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已倒在了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