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飒走后,阿姨来家里打扫卫生,洛桐昨天补了一觉,阮飒也没冲她发脾气,她精神便好些了。
转到厨房里,看到阿姨在给冰箱填牛奶,阿姨忽叫住洛桐,她用蹩脚的英语手舞足蹈地比划了一下,洛桐连猜带蒙才明白过来。
阿姨在问,这个盒子留着还是扔掉。
洛桐这才发现,那装日料的木盒子,大约是太精致了,阿姨放了一天都没敢扔。
“扔掉。”洛桐忙说。
说完,她心一阵怦怦乱跳,心虚地不行。
这时候,外面门锁一动,她一惊:难道是阮飒忘了东西回来拿?
不是。
美人妈施施然进来了,她见洛桐一脸惊讶,笑说:“我吓着你了吧。”
“哦。这密码,我猜的。”美人妈妖娆地走过来,凑在洛桐耳边说,“我儿子直得很,从小到大都用同一个密码。”
洛桐不好意思对美人妈生气,淡淡说:“哦。伯母你找我有事啊?”
“事,倒是没什么事。”
美人妈见着洛桐,做头发的事先不提了,想起刚才在儿子办公室碰的那一鼻子灰,心里藏不住事,便问:“洛桐,你和阮飒是不是吵架了?”
洛桐迟疑三秒,心里纠结该说实话,还是撒个谎。
美人妈见状,也猜到了半分,劝道:“小两口拌嘴很正常的,阮飒可喜欢你了,没坏心的,最多,就是有点小心眼儿。”
洛桐心里已经咯噔一下了:难道阮飒已经告诉美人妈,黎诗宁悔婚的事了,现在美人妈是来当说客?
美人妈见洛桐一脸局促不安,斟酌着用词,说:“他性子有些独。自己的东西看得紧,自己决定的事,也不喜欢别人干涉,所以呢……”
洛桐脸色从局促变得惊恐,连呼吸也急促起来,觉得下一句美人妈就要怪她发了通脾气让黎诗宁悔婚了。
“伯母,这不是我本意。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洛桐脱口道。
美人妈眉头一紧,心里翻江倒海似的:什么!
“你还在和齐寓藕断丝连!”
美人妈气恼地站了起来:“你对得起阮飒嘛!你对得起他处心积虑为了娶你,答应黎家的婚事吗?!”
洛桐急的直摇头,急的舌头都快打结了:“我没有!我不是!黎诗宁悔婚跟齐寓没关系!”
“什么!”美人妈往前一步逼近洛桐,“你再说一遍。”
洛桐捂着脸,她鼻子发酸,眼眶发热,脑子发懵!
“我没有和齐寓藕断丝连。”洛桐哽咽着说。
“不是这句。”美人妈紧张地抓着洛桐的肩膀,“前面一句!”
“黎诗宁悔婚是为了我。”洛桐哭着说,“对不起,伯母,我太自私了,才没考虑这么多。”
“完了完了。”美人妈听到这消息像是中了原地打转的蛊。
“完了呀!”美人妈大喝一声摔门出去。
美人妈走在路上,忽然犹豫了,该去找黎诗宁还是去找老黎。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去黎诗宁的医院碰碰运气。
她风风火火杀到部队医院,科室的实习医生就说了句:“黎大夫昨天是晚班,刚下班回家。”
美人妈又一路打黎诗宁电话,偏偏还关机了。
她一急,赶紧又去部队大院堵黎诗宁,无论如何,无论如何要劝住黎诗宁。
这个婚,她要一悔,阮老爷子的脸面往哪里搁?!
阮泰亨的身体还受得住打击吗?
美人妈一路上心焦得像是着了火。
她一再叫老高,快点,再开快点。
老高被催的不行,连连说,再快要闯红灯了。
美人妈这才没法子,大冷的天,她一遍遍拿手绢擦着额头的汗。
进了大院,过自己家门而不入,直杀去老黎家。
到了黎家门口,见着香槟色的宝马车,她的心都凉了半截:紧赶慢赶还是慢了半步。
她迈着沉重的步子进了黎家,黎部长不在,佣人说:“黎太太在楼上,我叫她下来。”
美人妈按住佣人的手,勉强地笑了笑说:“诗宁小姐在吗?”
“在是在,但她下了夜班,此时正在补觉呢。”佣人说。
“哦!那好,你带我去她的房间。阮飒让我过来一趟的,说两句话就走。”
佣人虽然为难,但也知道未来两家就是亲家,这未来婆婆找儿媳说话,她也不能拦着,便一路带美人妈上楼去找黎小姐。
黎诗宁正换了睡衣准备休息,听到敲门,开了门见着是美人妈,有些意外。
“诗宁啊,打扰你休息了吧。”美人妈汗出得妆都快化了,她很急促地喘着气,一脸急切地看着黎诗宁。
黎诗宁:“不打扰。”
听闻此言,美人妈喧宾夺主地挥走佣人,把门一关,上前两步拉住黎诗宁的手,开门见山的说:“诗宁,你听我说,这婚得结。”
黎诗宁一愣:阮飒抢在她前面说了?
但随即,她便冷静下来,松开美人妈的手说:“伯母,这个事情我已经想好了。我不能为了自己,让洛桐背负骂名。”
美人妈歪着脑袋,不解:“她背负什么骂名了?”
黎诗宁看看美人妈,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委婉地说:“您没有觉得一夫多妻制很不合理?”
美人妈双手往腰上一叉:“你是说,洛桐不想做阮飒的小老婆?”
黎诗宁抿着唇点点头,随即又摆摆手,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是我。是我觉得对她不公平。”
“什么不公平了?”美人妈火气上涌,“想当年我不也是……”
黎诗宁瞪大眼睛,她所避讳的正是美人妈也是三姨太,没想到她自己先说了出来。
“那您没有觉得不公平?”
美人妈简直要咬着舌头了,她仰着脖子,感觉这话怎么说都不对劲,最终她胸口起伏了一阵,努力稳住了自己,说:“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黎诗宁:那是讨论什么?
“总之,那不一样。你和阮飒是门当户对,就算阮飒不和你订婚,阮家也不会接纳洛桐的。”美人妈一口气说完,仿佛吐出了一口浊气似的。
黎诗宁后退半步,她握紧了拳头,怔怔看着美人妈:“伯母,你们……这洛桐她知道吗?你们这是……”
黎诗宁惊诧得话也说不清了,她突然间觉得这个国家,这座城比她所了解的还要荒谬,她觉得自己屈辱极了。
她还能做什么?在这样一个极度封闭而不自由的国度!
“阮太太说的对。”
突然,黎诗宁的母亲推开了门,她站在门口盯着自己的女儿,冷着脸说:“这婚得结。黎诗宁,你要是心里还有这个家,你就别想悔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