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阿邦愤愤不平。
齐寓刚才倒地那一下撞到桌角,后背有些淤青,现在静下来,感到隐隐作痛,他脱了衬衫让阿邦上了药酒。
两周前,阿邦刚刚给齐寓擦了跌打损伤的药酒,脸上破相的淤青也才刚有些好,这又受伤。
他是个忠仆,心里自然难过得紧,同时也为自己的老板感到不值。
“老板。”阿邦欲言又止。
此刻,已擦完药酒,老板背上的淤青通红成了一片,在空气中晾着,看着格外刺目。
阿邦在毛巾上擦干净了手,整张脸都虎着,就差在脸上写着“老子不爽”这几个字了。
齐寓没搭理他,只是淡淡问了句:“这几天你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有没有人跟踪你?”
宋柯的死让齐寓震惊,那天,裴青云也提醒过齐寓,杀手真正的目的说不定是“冲着你来”。而阿邦是齐寓最亲近的人,齐寓不免有些担心,时常提醒阿邦要警觉些。
阿邦坐在沙发上,依旧虎着脸,手肘支在膝盖上,低头想了想,摇着头说了句:“没有。”
齐寓说:“要小心。宋爷也在找凶手,必要时可以找菩达帮忙。”
阿邦点点头:“我知道,老板。”
阿邦转头看看齐寓眼下的一片青色,心里担忧他的睡眠,问:“老板,你最近晚上还是只能睡两三个小时?要不要我明天去药房买些安眠药?”
齐寓叹了口气:“老毛病了。吃药都不怎么管用,不及喝酒有用。”
实在熬不住的时候,两杯威士忌下肚比两片安眠药管用。
所以,他才会又在酒吧碰见洛桐。他住的豪雅酒店本就是靠近酒吧街的。
当他看到洛桐慌慌张张找酒保求助,说“后面有两个人在追我”的时候,他又怎么可能不出手?
后来,阮飒赶到,误会已不可避免。
阮飒的拳头劈头盖脸就过来,齐寓和洛桐都想开口解释,可阮飒根本就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
此时,齐寓冷静了下来,除了想通了洛桐怎么会和阮飒走散,更从阮飒的举动中想到了更多。
原来,侥幸得来的,终究心态不稳。
他初次和阮飒会面时,只觉得这个年轻人规矩而大方,很有家教,很难想象他也会有这样失去理智的时候。
一次,两次,他的种种表现,已不堪“年轻有为”这几个字了。
可是夜深人静时,齐寓想到洛桐,想到她不曾了解过他,看不到他的好,终究还是选择了阮飒,他心里终归是不平的。
每每思及,齐寓总是替洛桐感到不值。
但即便如此,齐寓和阮飒是不同的,他从不会因此而怀疑自己。
齐寓想着这些的时候,神情是淡漠的,阿邦将齐寓的衣服放下来,突然便从沙发上站起身,他转身要往门口方向去。
齐寓叫住他:“阿邦,你去哪里?”
阿邦言不由衷:“我出去走走。”
“你给我站住。”齐寓在他身后低喝一声,“你去哪里?!”
阿邦眼神闪躲一下:“我看看警察走了没有。”
齐寓声音冷冷道:“你疯了吗?警察如果没走,酒保和酒客认出你,你这是要去送死?”
阿邦这才觉得刚才的谎扯得太不高明,就算要打探情况,也是明天,乔装一下再去。
哪有事情才过了一个小时就去现场,警察说不定还在现场排查。
打架斗殴这种事,可大可小,可以酒保一句话说“已经私了”就结束,也可以闹到双方都蹲局子。
齐寓倒是有些后悔刚才的赔偿费给得少了,酒吧里灯光暗,脸未必拍得清楚,甚至摄像头也未必开,可他从今往后再要去酒吧街那定是不受欢迎的了。
阿邦见自己谎言被戳穿,索性也不装了,他哼了一声,负气道:“我去找那家伙算账,就算我关进去,也要把洛小姐给你抢回来!”
“抢什么抢!你是流氓吗?”齐寓骂了一句。
阿邦委屈了:“是那个叫阮飒的先不讲武德的。”
齐寓安静看着阿邦:“那你晓得他为什么敢这样?”
“不就是有阮将军撑腰嘛!”阿邦话出口,底气已少了一半。
他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他自然知道阮将军得罪不起,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齐寓口气软了下来:“阿邦,我知道你对我忠心。可现在别再说气话了。抢不回来,白白送命不值。”
阿邦鼓着两颊,鼻子里要喷出火:“老板,你说我打不过阮飒?”
齐寓脸色冷得像冰,语气始终平淡无波:“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想想,抢的下来要守得住才行,不然,抢过来有什么用?”
阿邦脸上的表情扭曲极了:老板说得没错,可他就是觉得气得不行,又憋闷得不行。
阿邦垂下头,额头青筋暴起,他握紧了拳头,实在无处发泄,最后一拳重重的揍到沙发上,整个人泄气似的坐回去。
沉默了会儿,齐寓拍了拍阿邦的肩头,说:“阿邦,我自有打算。你要沉得住气,要听我的,不要轻举妄动。”
齐寓又开了瓶水给阿邦,阿邦猛灌了几口,气才平顺了点。
……
洛桐将刚才发生的事对阮飒说了一遍,阮飒听完,沉默不语,只是紧紧地抱着洛桐良久,最后抱歉地说:“洛桐,我不该误会你。”
还有半句,他藏在心里没说。
他压根儿就不该带洛桐去酒吧街,他明知道那里龙蛇混杂,又是裴青云的地盘,他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带洛桐去。
阮飒后悔不迭,松开洛桐的时候,表情就像做错事的孩子。
他拉着洛桐的手,请求她的原谅:“洛桐,你不怪我吧。我刚才太着急了。”
洛桐摇了摇头:“我也有不对,我不该为了这么点小事就跟你生气。可是有一点,我希望你以后能做到……”
阮飒深情看着洛桐,捧起她的脸吻了吻:“你说,说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相信我。相信我是爱你的。”洛桐的眼睛在路灯下亮晶晶的,“还有,不要冲动。”
阮飒重重的叹了口气,听到这句话,他又难过了,又后悔了。
他为什么要这样啊!
他为什么,只要一想到齐寓,就如鲠在喉,再也不能冷静了?
还是,他一直在暗中比较,无论是裴青云也好,还是他父亲也好,还是阮雄也好,他们都含沙射影地提醒他,他根本不是齐寓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