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她是妖怪!”刘大美斩钉截铁,“你们不晓得她力气多大,我的手差点被她给掰折了!”
她婆婆不悦道:“你少说两句吧,今天只有你王婶在这儿,不会到处和人乱说,要是换了别人,肯定又得去队长那告你一状!说你宣扬迷信污蔑人。”
“是啊,妖怪这事儿可不能瞎说,反正那娃娃肯定旺了姜家,哎,也是那沈素娥命好哦,羡慕不来。”
两个人一阵感叹,都觉得灵宝那样子看着就是有福气的长相,脸蛋圆润有肉,额头宽阔饱满。
“哎,我孙女要是也长得像她那么漂亮,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偏偏长了个鞋拔子脸,下巴又尖又长,啧……罢了,说了就生气。”
刘大美在一旁听得火冒三丈。
她本来想大声反驳她婆婆的话,忽然觉得自己说了也是白说,用力跺了跺脚,转身大步回房里去了。
林老太被她气得咬牙切齿,指着她离去的背影,“你瞧瞧她刚才那样儿,气死我了!哪家儿媳妇儿敢这样对婆婆的?有旁人在呢,就敢给我甩脸色,太不像话了!”
“你这儿媳妇儿脾气是太暴了,”王婶说,“让你家德胜好好管管她啊,要是现在不管,将来等她生了儿子威风了,只怕更不好管咯。”
“先把儿子生下来再说吧,要是真能生儿子,我让让她也没事儿,就怕她那肚子不争气。”
她们俩你一句我一句说话时,刘大美看大丫窝在床上睡觉,挨着她坐了一会儿,怎么想都咽不下这口气。
那灵宝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大丫?再说啦,那丫头不仅是贼还是个怪物,为啥没人信她的话啊?
懊恼地想了许久,她突然想到了黄月珠……
下午,特地洗了个澡,她抱着大丫去了黄月珠家。
两个钟头前,二华子一家人正在吃饭,他两岁的儿子富贵闹脾气说:“不次不次,要肉,次肉,次肉肉……”
“那肉是过年吃的,你听话,把红薯吃了。”
“不要不要,要肉,呜呜,”富贵抱着娘哭,“娘,肉肉嘛,我要次肉,呜呜呜呜……”
黄月珠担心儿子哭坏了,朝丈夫道:“孩他爹,我看要不煮点给他吃得了。”
“咱们不是说好过年再吃吗?”
“哎呀,瞧这孩子嗓子都快哭哑了,”黄月珠心疼地说,“那肉不是有两斤吗?你切点出来单独给富贵吃。”
二华子皱眉,“我像他这么小的时候,有红薯吃都要乐坏了,那会儿我天天吃野菜,差点吃得中毒。”
黄月珠哄了儿子一阵,转头催促道:“哎呀,甭说这些废话啦,赶紧去给你儿子煮肉啊!”
“娘,还要面,”富贵拍着桌子喊着,“次面……面……”
“你儿子要吃面,再煮点面。”
二华子不同意道:“面粉才一斤,得省着吃。”
“你不是说给你娘买了十多斤白面吗?等吃完了再去拿呗。”
“你是不是忘了咱们分出来啦?都不是一家人了,我娘凭啥分白面给我啊?”
“你到底是他儿子啊,你……”
不等黄月珠继续说,她丈夫打断道:“我脸皮可没那么厚,想找娘要白面,你自己要去,我反正不去!”
说完,他找出埋在雪地里的狗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切下来一块,煮在了热水里,等肉熟之后,放了一勺盐。
没有放大料和葱姜,野狗肉腥味重,不过对于长期没肉吃的人来说,只要能尝到肉味儿就很满足了。
富贵双手抓着狗肉,吃得津津有味。
二华子见媳妇儿不停吞咽口水,朝儿子说:“富贵,你别一个人全吃了,留点儿给你娘吃,听见没?”
“不要!”小男孩声音脆生生的,“肉全是我的!”
同样是童稚的嗓音,不知道为什么,二华子觉得自己儿子没灵宝万分之一的可爱,甚至令人讨厌。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啊?那些肉是我辛辛苦苦找你奶奶要来的,咋就全是你的了?”
富贵嘴里嚼着肉,摇头晃脑地说:“就是我的就是我的,肉肉都是我的,我的!我才不要给你吃!”
他爹听得火大,一把将他手里的肉抢了过来,“吃个屁!你不许吃!红薯也别吃!饿着!”
“呜哇哇哇哇……”
富贵仰头大声哭了起来。
“不哭不哭啊,你爹和你开玩笑呢。”
黄月珠拍着儿子的背,哄了几句,皱眉冲丈夫凶道:“你发什么疯啊?抢儿子肉干嘛?快点还给儿子!”
“你没听见他说话吗?听着就让人来气!他老子我辛辛苦苦弄来的肉,他倒好,想一个人全吃了,一点不分给咱们,有这种儿子吗?这种儿子养来干嘛?”
“他还这么小,懂啥啊?”
二华子生气道:“人家灵宝没比他大多少,她怎么那么懂事儿呢?就两块麦芽糖,别的孩子都恨不得全塞嘴里,她非要分我一块。”
“啥?灵宝?”黄月珠听得莫名其妙,不明白丈夫忽然发什么疯,“什么麦芽糖啊?”
没理会媳妇儿的问题,二华子自顾自道:“我娘说得没错,儿子都没屁用,养儿子不如养块叉烧,还是闺女好,闺女贴心,怪不得我爹娘一直想有个闺女。”
一脸气愤地说完,他把肉丢回盆子里,起身往外走。
眼看他径直打开院门,他媳妇儿大声吼道:“你还没吃东西呢,你要去哪儿啊?你今天抽风啦你?”
二华子没应话,抬脚走了出去。
黄月珠以为他出去溜达一圈就回来了,想不到两个钟头过去了,他还没回来。
突然,一声“吱呀”响起,院门被推开了。
“你可算回来了,你之前跑哪儿去……”黄月珠话未说完,发现进来的人不是富贵爹,是抱着闺女的刘大美。
“咋啦?”刘大美问,“你男人跑哪去了?”
黄月珠表情有些不自在,“能去哪儿?到处瞎逛呗,也可能去砍柴了,你今天咋来啦?”
“来找你聊聊天呗,怎么?不欢迎我啊?”
问完,刘大美走近一步,“不会因为我被罚的事儿,你和其他人一样,觉得我手脚不干净吧?”
“哪能啊?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黄月珠招了招手,“快进来坐吧,外头冷死了,坐炕上暖和。”
两个人没聊多久,话题被刘大美带到了灵宝身上,“其他人不信我,你得信我啊,那丫头真的邪乎得很,哎!你就没发现她哪儿奇怪吗?”
“说实话,自从分了家,我都没见过她几次,而且每次都是匆匆见一面,话都没有说过……”
话说一半,黄月珠突然想到丈夫奇怪的表现,“不过啊,有件事儿真挺邪乎的,就富贵爹他不晓得咋回事儿,今天突然像发了疯似的,嘴里还老提那个灵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