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肖宇的叔叔,肖云飞握了握拳头,上前一步,生气道:“你说谁是小偷啊?”
“就躺在里头那小子啊,”五超子拿出之前一直藏在自己衣服里的茄子,“这就是他偷的茄子,被骡子踹飞到地上后,这茄子掉在了离骡车大概半米的地方。”
说到这儿,他又“哼”了一声,接着道:“也不想想这路上这么多人,骡子为啥偏偏踹他,不踹别人啊?还不是因为他偷了车上的东西吗?”
见他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么一大堆话,肖家人都不由得愣了愣,其中肖云枝质问说:“这只是你自己单方面的说辞罢了,其他人又没有瞧见,谁能证明呀?”
“还需要证明吗?刚才你们自己也说了,那小子的爹娘不晓得做了啥见不得光的事情,被送去南方劳改了,都说龙生龙凤生凤,他爹娘不是啥好东西,这小子能好到哪儿去呀?”五超子嘲讽道。
他话语刚落,手臂被他娘用力拍了一下,“行啦,快别说啦,谁让你在这儿胡说八道的?”
“我才没有胡说呢,是灵宝听见那骡子……”
五超子话未说完,被他娘用力瞪了眼,急忙闭嘴了。
看出超子眼神中的不甘心,沈素娥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声朝他道:“不管怎么说,人家小孩受伤了,说不定命都要丢了,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懂不?”
“娘,我也不是要故意骂那小子,实在是气不过,本来就是他先偷东西,这才让骡子踹的,我们才是倒了血霉的受害者,莫名其妙要赔他们钱。”
说到这儿,他语气肯定道:“那小子年纪小小的,不可能一个人来偷东西,身边肯定还有其他人,给我点时间,我绝对能找到证据证明是他先偷咱们家的茄子。”
“哎,要我咋说你才能懂啊?不管他偷没偷东西,现在最要紧的是把人送去县医院治伤。”
三磊子听了他娘的话,对肖家人大声问:“我现在就去买汽车票,你们谁要一起去县医院的?”
肖爷爷和肖奶奶都还没吭声,柳春桃先说:“我们不是说了吗?那孩子受伤严重,连内脏都出血了,肯定没得治了,不用送医院了,你们把赔偿的钱给咱们就行!
办后事的钱,还有以后要赔给我大哥他们的钱,对了,我们养了他两年,也要赔点钱给我们吧。”
肖云枝一听,着急了,“医生不是说了现在把小宇送去医院还有得救吗?咋就不治了呢?”
“送去县医院就是浪费钱……”柳春桃担心道,“他们看着也不像有钱的人家,付完医药费和住院费,要是人死在医院里了,他们家里还有钱赔给咱们吗?”
“二嫂,你怎么老想着赔钱的事儿啊?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小宇给治好呀!”肖云枝说。
柳春桃冷“哼”了一声,“哎哟,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有单位,在小学里教书,以后被提拔了,指不定还能去县里头教书,当然不稀罕这点钱了。
我们可不一样啦,穷人的命,只能在生产大队里面干点儿粗活,讨口饭吃,白给大哥养了这么多年孩子,小宇如今人不行了,我们要点儿赔偿不是合情合理吗?”
肖云枝对二嫂阴阳怪气的态度特别不满,“现在在说给小宇治伤的事呢,你扯我的工作干啥啊?”
“是啊,春桃,你说云枝干啥啊?她也是心疼小宇这个侄子啊,又不是故意针对你。”
婆婆的话让柳春桃觉得更加生气了,“娘,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不疼小宇似的?只是咱们要认清现实嘛,既然人已经没救了,为啥还要在他身上浪费钱呢?你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孙子!”
“其实吧,我觉得春桃这话也没错,”肖云飞站队自己媳妇儿,“孩子既然不行了,就让他舒服点儿走,带着他坐好几个小时汽车送到县医院去,不是活受罪吗?”
“就是就是,咱们这儿去县城的路那么颠簸,起起伏伏的,带着一个内脏出血的人怎么去嘛。”
听着他们一家人吵吵闹闹的话,沈素娥和三磊子好几次想插话都插不进去。
灵宝这时偷偷溜进了病房里,看见小男孩一张脸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他旁边站着两个护士,把之前急救用的工具全部装好后,摇了摇头便走了。
灵宝握住肖宇的手腕,看见系统提醒了一串红字,“病危!脑枕骨骨折,颅内出血,胸骨骨折,脾挫裂伤,肺挫裂伤,肺出血……”
“这么严重啊?”奶娃娃感叹,“不仅是内脏,连脑袋里都出血了,看来你那个婶婶说的话也没有错,现在再把你送去县医院,你肯定也没有救了。”
小声嘟囔了几句,她想着就算五哥哥证明了这小男孩是个小偷,一旦他死了,大家也会认为是娘亲的错。
见周围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小灵宝偷偷拿走了另外一张病床上的搪瓷杯,然后躲进床底下,割开自己的手心,把血装进杯子里,直到装了半杯子血,才从床底下爬出来,把血一勺勺喂给病床上的肖宇。
杯子里的血几乎快要喂完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外头是肖奶奶的声音,“不管咋说,这孩子是我带回家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啊,还是得送去医院试试嘛,咱们尽了全力,我也好和小宇他爹娘有个交代呀。”
“娘,你非要把人送去县医院也不是不行,要是县医院的大夫也说没救了,那就别再浪费钱给他治了。”
柳春桃说完,用手肘故意撞了一下丈夫的手臂。
肖云飞反应过来,立马附和道:“我看待会儿由我送小宇去县医院吧,医生要是说还有得救,就让他们花钱好好给小宇把身体治好,要是没救了,就让他们赔钱。”
“哎,好吧,不管咋说,咱们把孩子送去县医院,要是就连县医院都治不好,我们也算是尽力了。”
肖奶奶说到这儿,见孙子嘴唇上还带着鲜血,顿时悲从中来,哽咽道:“可怜的孩子啊,这是被那头该死的骡子踹得吐血了呀?我的小宇啊,你爹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他们要是知道你人没了,这不是得心疼死啊……”
她悲戚的话还要再说,病床上的小男孩忽然睁开眼睛,仿佛刚睡醒一般,还打了一个哈欠。
看向奶奶时,他眼底透着几分纳闷,“奶奶,你哭什么呀?谁家儿子死啦?”
问完,他像是想到什么,高兴道:“我们要是去奔丧,是不是又能吃那种圆圆的麻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