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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渴望
霍熠川只能静默地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贺剑翔猩红着眼，哭到喉咙沙哑。
那天夜里，贺剑翔独自一个人，抱着南初亦，在病房的窗前，面对着异国的月亮，孤坐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他沉默地从病房里走出来，目光里除了一片死寂外，就只剩下决绝。
同样一夜未眠，等在病房外的霍熠川，见到他此刻的样子，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从贺剑翔的眼神里，他看到了当初那些去执行危险任务，但却再也没回来的战友们一样的情绪，那是种慷慨赴死的坚定。
“剑翔，你……”
他干涸的唇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哽住似的，说不出声音来。
贺剑翔却对着他淡然一笑，“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已经决定好了，前半生，我总是听家里的，听上级的命令，这一次，就让我任性一次吧。”
说完，他低头看向在霍熠川怀里睡得香甜的孩子，大手轻轻抱起他，在他额头爱怜地吻了吻，随即毅然决然地把他交回到霍熠川手里。
“哥，这孩子，我和初亦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会替我们照顾好他的，至于我家里人那边，你别告诉他们孩子的事情，就让他们以为孩子跟我和初亦一起死了吧，当初既然他们要把我跟初亦派遣到叙利亚来，就该做好失去我们的准备。”
交代完这些后，贺剑翔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霍熠川僵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眼中无法遏制地浮现出一抹伤感，他知道那个傻子要去做什么事情，但他却没有立场，也无法阻止他。
可无论如何，他没法眼巴巴地看着贺剑翔去送死。
贺剑翔是跟着一队雇佣兵离开的，那是贺家当初为了他联系的一伙当地的雇佣兵组织，原本，在政府军接管了巴米尔拉后，这队雇佣兵应该带着贺剑翔躲到安全的地方，联系私人飞机送他回国，但贺剑翔跟雇佣兵团的老板重新谈了条件。
他压上了自己的所有积蓄，要求他们跟自己一同去找那天的那一小伙恐怖组织。
因为他，要替南初亦，替自己死去的妻子报仇！
雇佣兵本来就是在刀尖上舔血的人，有钱赚随时可以把命豁出去，两方谈好条件后，便迅速出发了。
等霍熠川找人安顿好乐乐，又联系人买了些枪支和子弹后，便已经不见贺剑翔的身影。
他毕竟和贺剑翔不一样，之前可以带队来救他，一方面是出于贺老爷子的请求和资助，另一方面是他利用了当初在部队里的人脉关系和对上级的人情，而在那些人质被解救成功后，那些队员自然也回归到了部队，不再受霍熠川指挥。
甚至于就连他当初用的枪支，也要归还给部队。
生平第一次，霍熠川感觉到了权势和钱财的重要性，这是他身为一个金牌律师，哪怕官司打得再好也没法得到的。
也是在这一刻，他突然对这些东西生出了渴望。
如果他有足够的权势和金钱，当初贺老爷子找到他的时候，他就能快速地出动救援飞机，联系雇佣兵，来到叙利亚。
或许那样，南初亦就不会死，贺剑翔也不会走到今天要去送死的地步。
霍熠川找到贺剑翔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
在一个小型的已经坍塌的礼堂废墟，贺剑翔独自一个人手里拽着个尸体，站在高高的废墟中央，努力站直着身子不让自己倒下，胸前却又几个硬币大小的窟窿眼，汩汩地冒着血。
而在他周围，东倒西歪地躺着许多尸体，有属于他身边那些雇佣兵的，也有那伙恐怖分子的。
霍熠川抿着唇，端着枪，把贺剑翔不远处躲在泥土墙边鬼鬼祟祟地探出脑袋瞄准他的两个恐怖分子一枪一个撂倒，随即见再没什么异常，迈步走向贺剑翔。
“你就这么点能耐？报个仇还能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的？”
淡淡地瞥了眼在贺剑翔手里，双目圆瞪着，早已死去多时的独眼龙，霍熠川沉声道。
看似在嘲讽贺剑翔，但心里那股震撼，只有霍熠川自己才懂。
他其实早已意识到了贺剑翔的决然，但他没想到，他会这么决然。
现在看着，他似乎是还好，可霍熠川分明能够清楚地看见，他胸前那几个血窟窿，有两个，是正对着心脏的。
那说明什么，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懂。
可霍熠川还是想试试。
救下他。
“走，我带你回医院。”
他弯腰搀扶住贺剑翔，刚一碰到他肩膀，一米八几高的身体就轰然砸在了他身上……
倒在霍熠川怀里，贺剑翔苍白而又漫布血迹的脸突然绽放出一股笑容，“哥，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你看，我给初亦报仇了。”
“嗯。”
看到他笑的一瞬间，霍熠川控制不住地哽咽了，却死死地咬住牙关，只挤出一个嗯。
贺剑翔也没在意，抬头看向天空，死灰的眼神里渐渐浮现出一丝光采，“哥，我看到初亦了，她来接我了，你看，她还是那么美，就跟我们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一样……”
“……”
第一次见她，霍熠川和贺剑翔都喜欢上了这个温柔而美丽的女孩，可最后，南初亦选择了贺剑翔。
为这，霍熠川耿耿于怀了很久，最后虽然渐渐看开了，但每次碰到他们，心里总归有点不舒服，可直到南初亦死，他才知道，为什么南初亦会选贺剑翔。
他对她的爱，比自己浓烈得多，也极端得多，可偏偏，女人，大概就喜欢那种能 爱她到骨子里的男人。
看见贺剑翔的眼睛渐渐有闭上的征兆，霍熠川一怔，随即猛地伸手按住他胸膛，“剑翔！你给老子撑住！别死！你儿子还等着你照顾呢，你丫别想把这个包袱扔给我！”
紧接着，他不顾一切地把贺剑翔背到背上，想带他回医院抢救。
可刚跑出没两步，他就又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