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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英一听陈婆子要钱,顿时浑身紧张,看着云朵,摇头,不让她给。

陈婆子扯着嘴角,笑的没有一点诚意,眼里却满是云朵赶快拿出银子给她的渴望迫切。

聂大郎目光清冷的看着陈婆子,“我们分家出来,就两袋杂面。既然是亲戚,你家每年打不少粮食,还有在外做工挣钱的人,不如接济我们几袋粮食?云朵小,吃不下杂面,我们也不要白面,就给两袋麦子就行了,面我们自己去磨坊磨了。”

他说的诚恳,认真,周围看热闹的人都笑起来。有人直接笑着劝陈婆子,“就是啊!亲戚有难,那是应该帮衬一把的!你们家打的粮食可不少呢!给亲戚送两袋粮食吧!”

陈婆子脸色刷的一下难看的不行,僵硬着脸,“我们家总共三亩地,打的还不够自家吃的,哪有多余的粮食!”

“那人家连吃的粮食都没有,哪有银子接济你啊!”

几个人纷纷嘲笑起来。

云朵看了眼云英,没有说难听的话。她知道陈婆子要不到银子,回头肯定冲大姐发火,她要是再呛她,说不定大姐还要挨打……想到这个,云朵就心里怒气止不住。

想了下,云朵忍着怒气,给三个孩子一人一文钱,只希望陈婆子回去别对大姐太过分。

二妞拿着钱有些害怕的看向陈婆子,云英也不敢当街就把钱给陈婆子,那样让她难看,回头不单她,闺女也会被骂的很难听。

“大姨没啥本事,挣不到大钱,只会拼着一股劲儿,不怕苦不怕累的想着办法挣钱糊口。这会只能勉强吃饱饭,接济你们是接济不上的。不过给点零钱你们买零嘴吃!”云朵说完,招呼一声,扛着靶子就和聂大郎往街尾去。

陈婆子脸色黑沉沉的,恶狠狠的瞪了眼云英。这个烂货贱人!那天要是接了,银子早到她手里了!还用得着现在要不来,被人家嘲笑!

所以,刚拐了个弯,云英还没来得及把钱给她,陈婆子就把那一文钱从二妞硬抠了过来。

云朵叹口气,使劲儿摇了摇头,有沿街叫卖,“糖葫芦!糖葫芦嘞!”

走了半条街,糖葫芦卖了好几串,云朵心情还是没有好起来。

聂大郎拔掉一串糖葫芦递给她,“不是说吃甜食心情好?”

云朵张张嘴,接过糖葫芦,看了会,大口啊呜咬了一个,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吃到嘴里,烦闷的心情果然驱散了不少。

一颗接一颗,云朵吃的气鼓鼓,周围的小娃们看的口水都流出来了,有的舔着手指头,眼巴巴的看着云朵。

云朵看了下靶子上的糖葫芦,招手叫那几个小娃们过来,“我教你们唱首歌儿,你们要是学会了,我就送你们每人一串糖葫芦吃,好不好?”

“好!”几个小娃都高兴了,大声应答着好,小脸满是兴奋。

云朵就一句一句的教给他们。

为了好吃的,这歌儿又顺溜,小娃们记忆又好,不大会就学会了。

云朵守诺,给几个人每人一串糖葫芦,让他们天天唱。

不过一会,街上就响起几个小娃们童声奶气的歌唱声。

“都说冰糖葫芦儿酸,酸里面它裹着甜;

都说冰糖葫芦儿甜,甜里面它透着那酸。

糖葫芦好看,它竹签儿串,象征幸福和团圆;

把幸福和团圆都连成串,没有愁来没有烦。

站得高你就看得远,面对苍山来呼喊;

气儿也顺那个心也宽,你就年轻二十年,二十年!”

小娃们曲调有些不太会拐弯,唱出来就像说唱背书一样,却更让听着有节奏感,寓意好,唱着朗朗顺口,又听是卖糖葫芦的漂亮姐姐教的,送他们吃糖葫芦,不少小娃也买了糖葫芦,跟着一块唱

酒楼上靠窗的几个人一直看着下面的云朵教几个小娃唱歌儿,看她刚刚还把糖葫芦当仇人嚼,这会已经小脸笑眯眯,仿佛带着光华一般。尤其这歌儿,没有愁来没有烦。大白话,通俗好听。几个人对视一眼,让小厮下去买糖葫芦上来。

“韩四公子!回神了!”几个人调笑的叫道。

被调笑的少年,十六七岁的模样,长的唇红齿白,一双丹凤眼带着贵气又让觉得似乎凌厉,他一直望着下面不远卖糖葫芦的云朵,没有理会调笑自己的好友,叫了自己的小厮,“下去买盘酸枣糕和山楂片上来。”

小厮应声,又下楼,到云朵和聂大郎跟前买了两包山楂片和酸枣糕。

山楂片和酸枣糕都被酒楼用盘子装了摆上来。

几人奇道,“韩四!你怎么知道他们卖的有山楂片和酸枣糕?”

韩四看了对面的四人一眼,又瞥了眼洋溢清爽笑脸的云朵,没有说,拿筷子夹了一块酸枣糕,是在家里吃的那个口味儿。原来去家里做鱼做蟹黄汤包的是这样一个小姑娘。

几个人吃过,也都赞起来,山楂片和酸枣糕都是他们不曾吃过的。

再往下看,云朵已经和聂大郎走了。

卖了一圈,还剩下一些,天却不早了,云朵的肚子咕噜噜的叫。

聂大郎把糖葫芦拔掉,装进竹筐里,让云朵拎着篮子,他扛着靶子,到面馆里吃饭。

俩人一人叫了一碗鸡丝面吃。

两碗面吃了十文钱。

吃了饭,俩人就搭了牛车回到家。

昨儿个的酸枣没有做完,忙又做了两大筐子酸枣糕搬到外面日头底下晾晒。

村口的大娘告诉他们,杨氏来过,没找到人,让云朵明儿个回娘家一趟。

云朵一算日子,杨氏他们做的柿饼该成了,到了最后一道工序了,还有现在的柿子都熟透了,熟透的柿子做柿饼会更好,但容易坏,一个不注意就做的不好。给那大娘几块山楂片两块酸枣糕谢她,决定明儿个再赶集回来,去一趟花石沟。

聂深跑过来,他还有一个糖葫芦没舍得吃,高兴的奔过来,“云朵姐姐你回来了!”

“糖葫芦好吃不?”云朵笑着问他。

聂深用力的点头,“好吃的我这一串都不舍得吃了,我放着明儿个吃。”

云朵摸摸他的头,“吃吧!明儿个再给你一串。”

聂深就坐在小板凳上看着云朵和聂大郎做山楂片,吃糖葫芦。

今儿个的山楂片多做了些,忙到傍晚,聂深跑回家,不时又送来两把小青菜和一把芹菜。

“晚上正好吃芹菜炒肉。”云朵看了下剩的肉,别不吃坏掉了,想着就抓了把白糖,干脆全做成红烧肉

红烧肉刚做出来,浓郁的肉香味儿就飘了老远。

聂老汉闻着味儿就过来了。

云朵看了下酸枣糕和山楂片都收起来,笑着招呼聂老汉,“爷爷!我烧了肉,你来吃饭吧!”

聂老汉露出个满意的神色。也没回家告诉一声,就直接坐了下来。

云朵把馍馍和红烧肉端到桌上,舀了玉米面糊糊晾着。

红烧肉油光透亮,浓香入味儿,关键的是还没人抢,聂老汉吃的很过瘾,也很满意。

三个人吃了两斤红烧肉。

云朵怕他腻着了,拿了一把山楂片给他,“这个解腻消食的。”

“多给我拿一把!”聂老汉要了一把山楂片,抹抹嘴,咬着山楂片走了。

看着空空的小盆,云朵叹口气,“本来怕放坏了,这下省的会坏掉了。”

聂大郎笑了下,刷了锅,烧了热水,“洗澡不?”

“想洗……”可是也没地方,没有浴桶,俩人的茅房都还是搭在屋角后面的小棚子。

“明儿个去打个浴桶。你先用木盆迁就一下,我在外面等你。”聂大郎把热水给她舀好,就出去关上门。

云朵看了下,忙脱了衣裳,用热水擦了下。虽然有点冷,不过身上干净清爽了。

“洗好了赶紧钻被窝里,剩下的我来收拾。”

聂大郎的声音从门外传过来,云朵应声,忙穿上中衣,钻到暖烘烘的被窝里,往外喊一声,“我好了。”

听她应声,聂大郎推门进来。

云朵有些不好意思,让聂大郎帮她倒洗澡水。

聂大郎看了眼她红晕的小脸,嘴角微扬,把水倒掉,又泡了脚也上炕睡觉。

天不亮,俩人就起来,熬糖稀,做糖葫芦。

上午又搭牛车赶到镇上,沿街卖糖葫芦。

青阳镇的很多小娃都学会了糖葫芦的歌儿,不喜欢吃酸的也要买一串,吃外面那层糖浆。

连着两趟,糖葫芦加上山楂片和酸枣糕,云朵和聂大郎卖了二两多银子,除掉买白糖和蔗糖的成本,算是赚了一两多银子。

“明天就不去了,多做点,后天拿到县城去卖!”现在要先筹钱,之前攒的钱算是不能见光,否则定要被刘氏和聂二贵他们闹一场,得找个机会把这个钱‘挣’回来。

吃了饭,俩人锁上门,背个小竹筐往花石沟来。

聂兰从后面追出来,“你们干啥去啊?我跟你们一块上山!”

“去花石沟!你明儿个叫上聂梅来帮忙吧!”云朵远远的挥了下手,继续和聂大郎走

聂兰张张嘴,只好叫了村里交好的小女娃一块上山。

到了花石沟的云朵和聂大郎,顿时收获了一堆异样又复杂的眼光。多数都带着不太高兴又羡慕酸的神色。

村里的柿子被杨氏和云铁锤买完了,全做成了柿饼,还不让看不让学,可是村里人都知道,这柿饼是云朵教给娘家的,云铁锤家将要赚一笔钱了。

杨氏总算看到闺女回来露出个笑模样。

看到云朵拿来的山楂片和酸枣糕,糖葫芦,脸上满意之色更胜。

云光孝看着糖葫芦两眼放光,伸手就拿着吃,“真甜!真酸!”

“奶奶你尝尝酸枣糕好吃不?”云朵拿了两块。

“拿一块就行了!不会吃完再拿吗!”杨氏想到白氏帮了好几天忙,话又转了转。

白氏又咋会不知道这个儿媳妇的德行,笑着接了云朵递过来的酸枣糕,吃了一口,赞赏的点头,“好吃!甜甜酸酸的!”

云朵又拿了串糖葫芦招呼云彩吃。

云彩小心的看了眼杨氏。

“你二姐给你的,你就吃吧!”杨氏脸色不是太好道。

等她同意了,云彩这才伸手小心接了,舔了两下,忍不住看着云朵露出个羞赧的笑。

云朵摸摸她的头,摸了一手油……

“等会吃完我给你洗洗头发。”

云彩腼腆的笑,见云朵看自己的手,她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头发,小脸顿时白了起来,“我…我头上很脏。”

“不算脏,以后要勤洗头,头发才会长的又快又顺。”云朵暗叹口气,闺女养成这样,杨氏和云铁锤还真是本事莫大。

云彩忙点头,糖葫芦也吃了,看看杨氏,就去烧水,找了几个皂角叶子过来。

云朵要帮她洗,云彩摇摇头,“我自己会洗,二姐。”

杨氏可不会帮闺女洗头,小云朵的记忆里,她还生过虱子。云朵小脸僵了下,扒开云彩的头发,就看到一片片的虮子,那是虱子的虫卵。她睁大眼,没生过虱子的人实在不知道生虱子什么感觉,看了只觉得浑身恶寒,头皮发麻发痒,“你多洗两遍,洗完用篦子篦一下。都生虱子了。”

听这话,杨氏很不以为意,“谁还能不生个虱子。”

云彩和白氏也都一脸平常色,看来都生过虱子的。

云朵突然觉得她的头皮很痒,很想挠挠,看看长啥东西没有。尤其是看云彩洗头水里面飘出两只虱子。

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情,云朵跑过去帮杨氏看了柿饼,把头一茬柿饼收起来,装进大坛子里,一层柿饼一层晒干的柿皮,“这样密封闷着,柿饼就会生出白色的柿霜,吃着也会更甜。现在卖价钱不好,要是能放到过年前卖,这卖相也能卖一笔银子了。”

杨氏忍不到了,看柿饼做好,她现在就想卖钱了

云朵干脆告诉她,要把柿饼闷一个月以上才会成。如此,杨氏和云铁锤也不好闷几天忍不住扒出来卖了。

装了两打坛子柿饼,架子上还满满的都是,云朵已经顾不上了,和聂大郎很快告辞。

出了村子,云朵就挠挠头,扒开头发叫聂大郎,“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也生虱子了。”

看她一脸担心害怕,刚才脸色就不对劲儿,聂大郎愣了下,忙给她看看,很仔细。

云朵不放心,还把头发散开来,“你给我看看,我头上是不是有虱子?”

见她真害怕,聂大郎放下竹筐,从左边扒到右边,又从前面扒到后面,有几个虮子,不过是死的,已经干了,虱子却是没有。聂大郎没告诉她,“没见到,你洗头洗的勤快,没有长。”

看他神色坚定,云朵松了口气,觉得头也不那么痒痒了,又把头发又拢起来,还是有些不放心,“真的没长?”

“没有。”聂大郎摇头。

云朵点点头,想到云彩头发上一片片白花花的虮子,在水里游的虱子,她浑身打个冷颤。

聂大郎看她那么怕,又说了一遍,“真的没长!”

“哦。”云朵是搜索小云朵的记忆,她是长了虱子的。

回到家,已经傍晚了,云朵买了条鱼,做了清蒸鱼,煮了小米粥喝。

晚上睡觉,云朵还在挠头,实在那印象太深刻了,“我明儿个洗洗头。”

她昨天才洗的。

聂大郎应好。

夜里,云朵做了梦,墙上一片一片白色的虮子,很多虱子缠成一疙瘩,到处在爬,从墙上到一坨到她被子上,她盖的被子上也爬满了虱子。她觉得浑身都痒,想抖掉那些虱子,想掀开被子逃跑,可身子就是动不了,满满的虱子都朝她涌过来。

云朵吓的尖叫一声,醒过来。

聂大郎被她惊醒,急忙过来,“怎么了?”

“虱子!好多虱子!”云朵吓坏了,那密密麻麻的虱子,简直能吃人啊!

“没有!没有虱子!你做噩梦了!”聂大郎拍着她的背。

云朵也才发现屋里黑黑的,她是做噩梦,一摸额头全是汗水。

聂大郎点了油灯,在锅里添了碗水,烧了把火。

“你烧火干啥?”云朵有些惊魂未定的坐在炕上。

聂大郎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无奈,见个虱子都能把她吓成这样,把水烧开,半碗凉着,半碗热了个手巾,拿过来给她擦脸。

云朵不好意思的接了手巾,“我自己擦吧!”

聂大郎松了手,在一旁看着她

云朵把头上脸上都擦了,脖子也擦了一遍,有些赧然的把手巾递给聂大郎。

聂大郎洗了下手巾,又挂起来,端着凉好的茶给她,“喝了热茶赶快睡。”

喝了半碗茶,云朵又重新躺下。看聂大郎也上了炕,跟他说话,“聂大郎!真的好多虱子,都在被子上爬。”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许想了,赶紧睡。”聂大郎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催促道。

“嗯。”云朵乖顺的应声,闭上眼继续睡觉。

只是刚刚睡着,那些虱子顽固不化的再次出现在云朵梦里。

梦里,那些虱子都朝着云朵头发上爬过来,一堆堆的涌过来,本来就不多的头发上面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虱子。

云朵使劲儿伸手挠,使劲儿抓,那些虱子一坨坨的往下掉。云朵都快吓哭了。

聂大郎等她睡着才合上眼,却没立即睡着,听她呼吸急促,忙又点起油灯,就见云朵小脸发白,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云朵!?醒醒!醒醒!”聂大郎忙把她叫醒。

醒过来的云朵吓的浑身都在抖,眼里泛着水花,“好多虱子!”

聂大郎叹息一声,坐起来跟她说话。

云朵用被子包着,盘腿坐在炕上,却又困得慌。

“躺下睡吧!”聂大郎看她困的栽头,这几天都没停歇的在忙,她还是个孩子。

云朵想说不敢,就干坐着又撑了一会,实在撑不住,只好躺下。

聂大郎把被子拉到云朵旁边,贴着她睡下。

看他离的那么近,云朵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却觉得安心了不少,继续闭上眼睛,却还是有些不敢睡。她有密集恐惧症啊!那些虱子简直太恐怖了!

聂大郎掀开自己的被子,“过来。”

云朵愣了。

聂大郎也愣了下,看她有些愣然,眸光闪了下,又道,“过来。”

云朵犹豫,男女授受不亲,她就算在现代都没和男子同床共枕过。可是再梦见虱子,她估计往后好几天都挥之不去了。想想就头皮发麻。

聂大郎还撑着被子,很快被窝就要不热了。

犹豫了再三,云朵动了动。

聂大郎掀开她的被子,把云朵揽过来,被角给她掖好,“快睡吧!”

他身上有皂角的清香,隐隐有一股儿草药味儿,云朵贴着他,心砰砰跳,热气一浪一浪的冲上小脸。

聂大郎平躺着,低声问她,“还害怕不?”

云朵摇摇头

“那快睡。”聂大郎哄道。

云朵忙闭上眼睛,听着聂大郎绵长的呼吸声,觉得他的呼吸有些长,可听着却很是安心。

她的手放下,碰到聂大郎的手,忙又放在身上,可是手压在肚子上,还是压在胸口都容易做梦。她翻个身,背对着聂大郎。

又觉得这样不好。聂大郎担心她害怕再做噩梦,才让她过来一块睡,她这样给人家个背,不太好吧?

想了想,云朵又翻个身,对着聂大郎。

聂大郎笑了笑,闭着眼睛继续睡。

云朵又平躺着,又翻身,聂大郎都睡着了,她不意思再乱动,也不那么紧张了,这才慢慢的睡过去。

夜里折腾了两回,早上聂大郎醒来,云朵还在睡,整个人拱在他怀里,像个乖顺的小猫儿一样。小脸恬静安然,长而卷翘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红粉粉的小嘴微微噘着,似有不满。

聂大郎心里悸动,他有些恍然,隐隐得,不安的感觉,看着怀里的小人儿,他没敢动,保持着姿势,伸手抚了抚她的小脸,红粉粉的小嘴,小巧粉白的耳朵,柔软的头发。

云朵嘤咛一声,贴的更紧了,整个人几乎要压在他怀里。

聂大郎微愣,他这是,心动了吗?对云朵?

他一个将近而立之人,云朵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云朵觉得不舒服,翘起腿,压在他腿上。

聂大郎心里有些乱,他轻轻抽出自己的腿,往后挪出来,穿上衣裳起来。

看她还在睡,聂大郎把被子给她盖好,轻轻打开门,站在屋外吹冷风。他明知道……还拉云朵和他绑在一块,明知道…还和她一块住,明知道,还拉她和自己同眠。

云朵醒来的时候,聂大郎已经在烧锅了。她小脸粉扑扑的,伸着懒腰,忙穿上衣裳起来。

聂大郎神色已经看不出一点异样,“盆子里有热水,赶紧去洗漱了,等会就吃饭了。”

“嗯。”云朵看了看他,见他还和往常一样,忍不住凑过来问一句,“我没有混床吧?”她都是自己一个人睡,打小学自立,老爸说她混床,她觉得自己不混的。

“没有。”聂大郎眸光暗了一丝。

“哦。”云朵去洗漱了回来。

聂大郎在小炉子上炒了个小白菜,饭就好了。

还没吃完,聂兰和聂梅还有聂三郎都背着竹筐过来。

“等一下,一会就吃完。”云朵抓了几片山楂片出来给三人,加快吃饭速度。

聂三郎看了下水缸,就拎着桶去提水。

吃了饭,一行五个人都背着竹筐,布袋上了山。

把山上长了酸枣树和山楂树的地方都找出来,摘了几个筐都满满的

云朵背着布袋,满头的汗。

聂大郎要接过来,她不让,他也背了一筐呢!

聂三郎看了看,伸手拎过来,夹在胳膊底下。他常年跟着聂大贵干农活儿,比聂大郎身子强了不知道多少,虽然有些沉,却还能撑住。

下了山,云朵忙又接了过来,背着回家。

钓鱼的,看钓鱼的,见兄妹几个和云朵一块被那么多酸枣子和山里红,都打听,酸枣糕还没打出名头,但山楂片已经全村皆知了,还有那糖葫芦。

云朵累的摆摆手,就说了句做糖葫芦,背着就往小屋快步走。

到家歇息了会,聂梅三个又背着筐,拎着桶,到井边清洗。

云朵在家熬了糖稀。

山楂洗干净,剥了籽,云朵的糖稀也熬好了。

聂大贵过来,把一筐竹签子送过来。看几个人的手都干干净净的,尤其云朵的小手,白净白净的,还又把竹签子洗了洗,他看自己粗糙黝黑的大手,没有下手,挑了挑子把水缸里的水挑满。

聂梅聂兰和聂三郎串山楂,云朵和聂大郎裹糖稀,裹好了糖稀,拿出来放在铁皮上晾着,凝固好,拿掉,插在靶子上继续晾,铁皮上又摆上一层。

直到做完一筐山楂,天也晌午了,这才停下。

给三人一人拿两串糖葫芦,送走了三人。

云朵和聂大郎却没停歇,煮了酸枣子,剥了皮,又快速的做了几筐子酸枣糕,全部晾晒在外面。

累了一上午,已经过了饭点,云朵坐在小板凳上,晒着太阳,累的不想动。

聂大郎煮了两碗小米粥,馏了两个馍馍,馏了两个茄子,茄子出锅,撒上盐和调味料,浇上香油,就是菜了,省时省事儿。

聂兰三人又过来帮忙,看俩人还没吃饭,做了那么多酸枣糕晒着,有些惊叹,“你们不会是怕我们偷秘方,才等我们走了做的吧!?”

聂梅拉了她一下,让她别说话那么直接,再把秘方也让出来,大哥和大嫂还咋过?

“是啊!正好也趁着晌午头,做出来晒晒。”云朵直接点头承认了,酸枣糕不像山楂片,它工序简单,聪明的人,看过就会了。

她大大方方承认,聂兰三个愣了下,反倒不知道说啥了。

“我帮你翻酸枣糕吧!”聂兰翻了个白眼儿。

“别下手!用筷子!”云朵看她直接伸手,连洗都不洗,急忙拦着。

“是不是还要洗手啊?我来的时候洗的!”聂兰不高兴道,觉得云朵事儿多。

云朵点头,“要洗。”

聂梅忙打了水,洗手拿了筷子帮着翻晒酸枣糕

聂兰还是随后洗了手。

聂三郎就又去挑了水,把水缸注满。

刘氏和柳氏两妯娌过来了。

看到屋前晒那么多酸枣糕,刘氏眼神就变了,那看到的全是钱,一块块的酸枣糕那都是一块块的铜板,这些钱密密麻麻摆满了筐子,可惜都是云朵这小贱人和这该死的病秧子。她心里顿时不舒服了。

柳氏讶异,“这么多酸枣糕?这个还要晒晒才成吗?”

“没分家的时候捂的严实,分了家就又是山楂片,又是酸枣糕,还做糖葫芦。人不大,心眼儿倒是不少,心思倒是多!这些酸枣糕又能卖多少钱了?比卖鱼挣钱吧!?”刘氏满心的嫉妒又看厌恶的云朵和聂大郎日子过好,心里忍不住的嫉恨。尤其是,这两天的鱼,都没有卖完。

“你也可以分家啊!分了家自己挣钱过小日子。”云朵一副天真的建议她。

刘氏脸色黑沉,分家出来,她啥都没有,指望啥?老婆子把持着银子,她又能分多少?

柳氏看着就转移话题,“这些酸枣糕看着真漂亮,云朵的手艺真好。”

聂兰眼神有些戒备的看着刘氏,这死婆娘过来没安好心,说不定就伸手了。

刘氏下一刻就伸了手,“不就是没人要的酸枣子做的,能是啥好东西!还不就是这个味儿。”

一块填嘴里,刘氏脸上顿了下,看那些酸枣糕更都是钱了。

“这些都是要拿去卖的,不能乱吃。”聂兰提醒她。

“啥叫乱吃了,死丫头片子!我当长辈的,吃一块点心都不行了?你小小年纪就一肚子鬼心眼儿,还这么不孝,以后不想嫁人了!”刘氏眼神顿时瞪了过去。

聂兰气的小脸发黑。

云朵目光冷淡的看着刘氏,“听说孙家的闺女嫁人要陪嫁一亩地,二婶你咋不分家啊?要是不分家,那一亩地就成一大家子的了。”

柳氏眉毛跳了跳,这是明目张胆的挑拨!?

刘氏注意力被转移,“你咋知道陪嫁一亩地?”这事儿她强忍着才没宣扬出去,让村里人都知道知道,眼红死那些人。可家里不分家,孙莹儿嫁过来,那地也就变成一大家子的了。说的是孙莹儿的嫁妆,打的粮食还能自己偷着吃?

云朵笑了声,“二婶分了家,不就成你们的地了。别人也占不上便宜了。咱整个村还没几户有田地的呢!”

可不是!刘氏想想就心里忍不住的得意,就想踩云朵,“不像有些人,被爹娘卖了,别说嫁妆,连件新衣裳都没有。”不愿意跟着她二郎过,非得跟着这个病秧子,看你到时候哭去吧!

云朵暗自翻了个白眼儿,眼神落在柳氏身上,她对这个三婶始终喜欢不起来,她这次跟着刘氏过来,不知道又想干啥。

柳氏就温和的笑,似是有些不好开口,“我这嘴总是没味儿,上次你拿的山楂片,我留的几片没舍得吃,这两天还是吃完了。”

刘氏哼了声,“这么多酸枣糕,装点不就行了,你一个长辈吃点东西,还得求着她啊!”

聂大郎淡淡的开口,“二婶还是多注意一下名声,那孙家的闺女虽然答应了婚事,也不过被接了下,又不是啥大不了的问题,危急关头救人一把,并非一定要以身相许。若是有家有室的,还能休妻再娶?她陪嫁又丰厚,想来也有很多人不会在意的。”

刘氏脸色顿时拉了下来,想到她去的时候见到孙莹儿的模样,虽然没有这小贱人白,可模样很不差。她又陪嫁一亩地,别的嫁妆还不知道有多少,说不定还真有人为了嫁妆想要娶那孙莹儿。

那孙婆子还非得要一支金簪才嫁闺女,刘氏以前没想过,这听聂大郎一说,她心里顿时沉了下去。

“这么说,儿媳妇怕是保不住了?凭二婶这些天的名声,有个这样的婆婆,人家还不得攀另外的高枝儿!”聂兰哎呀一声,也在底下添火加油。

刘氏恶狠狠的瞪着聂兰,“小贱胚子!你想坏事儿,不怕我教训你个死丫头!”

柳氏觉得话不能再接下去了,她本想要几块点心,大嫂不愿意,二嫂自告奋勇,没想到来了是这样。

那边聂婆子领着孙子出来玩,聂深一路直奔小屋,来找云朵。

刘氏还要骂聂兰,柳氏拉了下她。

看到是聂婆子,刘氏停了下,换了个脸色,“婶子出来玩啊!”

聂婆子笑着看了眼云朵有些发黑的小脸,聂兰也气冲冲的,笑了下,“出来看看,听说村里有人丢东西。”

刘氏脸色难看,这话听着像说她的一样,她偷啥东西了!

云朵让聂深和聂婆子吃酸枣糕。

聂深看着喜欢,就想拿。

聂婆子牵了下他的手,“不吃!不吃!你和大郎过的不容易,这酸枣糕做的费劲儿,还要拿去卖钱糊口。吃一块就少一块,那吃的都是钱,不能总吃。”

柳氏眼皮子跳了跳,聂婆子帮着云朵和聂大郎说话,是收了俩人不少东西吗?她要是在张口要东西,指不定也落个贪嘴好吃的名声,就跟刘氏道,“出来一会了,也该回去了。下晌家里还有活儿呢!”

刘氏心里惦记着孙莹儿可能会退亲的不安中,回头瞪了眼云朵和聂兰,伸手抓筐子上的酸枣糕,“拿回去给你爷爷奶奶吃!”连抓了好几块。

“那我等会对爷爷说,你拿了六块酸枣糕带给他!”云朵等她走远,扬声道。

刘氏脚下一个踉跄,扭头怒恨的瞪云朵,咬牙骂,“小贱人!”

等她走后,聂兰抿着嘴冷声道,“那酸枣糕肯定都进她自己肚子里了。”

云朵笑着拿了一块给聂深。让聂婆子也吃。

聂婆子也没客气,笑着吃了一块,“这酸枣子做成糕点,还真是味儿好。就是不能多吃,多吃了就饿!”

“消食儿开胃的!”云朵哈哈笑。

聂婆子坐在这边说了会话,就带着聂深走了

云朵叫了聂深,给他拿一串糖葫芦回去。

聂兰磨蹭着不走,“明儿个你们去县城的吧?我也跟你们一块去!这么多东西,你们总要卖的,我也可以帮你们卖啊!”

她两眼都是期盼渴望,云朵想了下就应了声。

聂兰眼神顿时亮了起来,她攒的快有一百文钱了,明儿个带上点,看看也扯块布。她帮着卖东西,说不定云朵就会送她一块布做衣裳了呢!

回家的心情都是轻快的。

云朵把酸枣糕收回屋,俩人去了一趟范家大院,借了驴车。

王忠再三问聂大郎会赶车,还是有些不放心,他要盘账,没法跟着去。聂大郎保证会赶慢一点,说好明儿个来拿车。

又和聂大郎忙活开始做山楂片。

一直忙活到晚上,聂大郎买了条鱼炖了汤,俩人吃吃喝喝,洗漱完,上炕睡觉。

云朵趴在被窝里看着聂大郎收拾。

聂大郎看看她,上了炕掀开被子,扬唇笑道,“过来吧!”

云朵小脸发红,“我今儿个该不做梦了。”

“过来!天越来越冷,夜里盖一条被子也冷,炭火也烧不到一夜。”聂大郎叫她。

云朵迟疑了下,想到昨天后半夜的确睡的挺好,要是今夜再梦见那些虱子呢?磨蹭着,磨蹭着,磨蹭到聂大郎被窝里。

聂大郎笑着让她躺好,给她掖好被子,“快睡吧!明天可要早点起来呢!”

云朵总觉得他笑的有点……揶揄。

聂大郎一直到半夜才睡着,看云朵翻身,就侧了下身,让她靠在怀里。

到了四更,再醒过来,云朵的一条腿,胳膊,都在他身上。聂大郎想到让她过来睡,都小脸发红,慢慢的抽出身,起来穿了衣裳,才叫醒云朵。

聂兰兴奋了半夜,那边甘氏和张氏一有动静,她就赶紧的起来了,拿了三十文钱,就跑出来找云朵。

聂大郎去范家大院,把驴车赶过来,王忠看他赶的稳,虽然慢,却能安稳到县里,又不放心的叮嘱几句,帮着把几筐糖葫芦和山楂片,酸枣糕搬上驴车。

云朵缩了门,和聂兰坐上驴车。

聂大郎平稳的往前赶着。

“走到大路上的时候,碰到人多,小心着点驴子!”王忠还在后面提醒。

聂大郎应声,速度不快不慢。驴车,要比马车容易些。

------题外话------

上初一的时候,住在宿舍被人沾上了虱子,回家连着洗了好几次~(⊙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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