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梁令宁与鄢昔的女儿,小名“月儿”的小家伙儿满月时,时间已来到十月底,京城早已是滴水成冰。
也因此,梁月满月并没有大办。
定北侯府在京城虽有宅子,一应家具用品和服侍的人都是现成的,为了方便照顾,自打鄢昔回京以来,却都是住在宁国公府的,连生产和坐月子也是在宁国公府,可总不能满月宴也在宁国公府办吧?
那到底是梁家的孩子,不是鄢家的。
可若由定北侯府来办,鄢昔虽出了月子,身体到底还没复原,难道由她来主理不成?
外院光梁令宁一个人支应,也是捉襟见肘。
本来梁令宁算时间鄢昔快生产了,打算进京时,梁夫人倒是说过要与她一道进京的,偏在那个当口,梁大奶奶又诊出了身孕,定北侯也腿疾复发,痛得连床都下不来,梁夫人委实脱不开身,这才会只打发了梁令宁进京。
不然有梁夫人主理,定北侯府倒是少不得要大宴一回宾客,也省得自家常年不在京中,与各家各府都生分了。
如今却是只能待回了大同,在大同给梁月补办一回满月礼了。梁月虽不是男孩儿,也是梁家二房的嫡长女,梁家这样的人家,也不是那等寒门祚户,一味的重男轻女,他们这样人家的女孩儿,将来同样都是有好前程,能为家族添一份助力的。
是以定北侯与梁夫人虽多少有几分遗憾,但很快也就接受了现实。
待收到梁令宁打发人快马加鞭送回大同的消息后,隔日便打发人也快马加鞭送了几车东西进京来给鄢昔和孩子,还有给宁国公府的丰厚谢礼,态度让人十分的舒服与熨帖。
宁国公夫人原本还想着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了,打算留了女儿与小外孙女儿在京城过了年开了春,天气暖和了,再让她们回大同的,如今定北侯府既先敬了自家一尺,自家当然该还人家一丈才是。
到底女儿已是别人家的人,要在梁家过一辈子了,给人以一种“仗着娘家势大,便不把婆家放在眼里的印象”,难道对她的以后很有利么?
小外孙女儿也是一样,出生的第一个年就不在自家过,不参与祭祖,又算哪门子梁家的嫡小姐呢,祖父祖母势必也会因此不喜欢她,不是害了她么!
何况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谁敢保证他们鄢家就能显赫一辈子,就能压着定北侯府一辈子呢?
没人敢保证。
便是现如今,定北侯府又比宁国公府差了多少不成!
是以十一月中旬,赶着天气还没到一年最冷的时候,路也还算好走,梁令宁便带着妻女,回了大同去。
其时颜芷汐的肚子已经又大了一圈,不但傅御,胡妈妈等人也是坚决不肯让她出门了,自然她也不可能亲去给鄢昔送行了。
好在鄢昔知道她如今身子不便,临行前一日,特地抱了女儿来靖南侯府探望兼辞行,不然她势必得遗憾好些日子。到底如今都已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哪还能跟做姑娘时一样,想什么时候见面,就什么时候见面呢?
自然下一次要见面,也不知道得是什么时候去了。
梁月已经一个半月多了,早与出生时大不一样,白白胖胖的小脸上,是一双黑得不见丝毫杂质的大眼睛,头发也乌油油的,一看便知道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胚子。
颜芷汐越看越爱,笑着与鄢昔道:“昔姐姐,可惜我如今不方便抱月儿,不然我就抱了她不撒手,不让你带她走,就把她留在我们家了。”
鄢昔才出了月子,因月子坐得好,丰腴了不少,闻言笑啐道:“你想得倒是挺美,我还没玩儿够她呢,怎么可能让你留下她?不过若你回头至少生了一个儿子,她早晚都得是你们家的人,怎么样,我够意思吧?直接没让肥水落到外人田里去,前儿我大姐姐来信,开玩笑说要我把月儿将来给她做媳妇,我都一口回绝了的,所以,以后你这个婆婆,可得对月儿好一点,也得让我女婿打小儿就多跟着宋将军学怎么疼媳妇啊。”
颜芷汐忍俊不禁,道:“只要将来孩子们情投意合,我自然待月儿比亲女儿还要亲,也绝不会让我都没吃过的苦头,反倒要让我的儿媳吃上一遍的。”鄢昔拊掌道:“芷汐,就等你这句话呢,把我的宝贝给别人家我也不放心,只有给你做媳妇,我最放心。那等他们过了十岁后,我们再慢慢的看啊,若他们有缘分,当然就最好,若实在没有,咱们也别强求,总归不做亲家,我们照样是一辈子的好姐妹。”
颜芷汐忙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不强求,只乐见其成。倒是你,虽出了月子,还是得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不然年轻轻的便落下了病根,可不是闹着玩的,那个,与梁姐夫最好也,再过一阵子再……”
说到这里,压低声音,喁喁低语起来。
鄢昔知道她都是为自己好,少不得一一应了,又反过来叮嘱了颜芷汐不少的话儿。
姐妹两个一直到用过午膳,又说了半日的话儿,直至梁令宁来接鄢昔了,才依依不舍的作了别。
送走鄢昔后没几日,宫里江嫔忽然提前了将近二十日早产了。
照理头胎提前半个月或是推后半个月左右,都是正常的,江嫔如今提前了二十日发作,也不足为奇。
可宫里的事,谁又说得准呢?盼着江嫔这一胎生不下来的,更是不在少数,她能撑到如今,还不知道烧了多少高香,只怕也的确是有大佛罩着,才能好歹安然无恙的到了分娩之日。
那多少会有几分掉以轻心,也多半会有人趁此机会,做最后一搏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只旁人都无从得知罢了。
颜芷汐原本是不会理会这些事的,她也的确管不着。
奈何江嫔甫一发动,宫里便立时打发人去了白芝堂传旨立时着人进宫,以备不时之需,如此自然也由不得颜芷汐不理会这事儿了。
得亏她如今也大着肚子,便是皇上,也不好让她亲自进宫为江嫔做手术了,是以末了进宫的是春分和另两个护理。
倒是替颜芷汐免去了不少的麻烦与隐患,她也不必担心会有人逼自己做昧良心,败坏医德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