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其他人兴致却都很不错,尤其二夫人三夫人,过了一段时间没婆婆的逍遥日子后,才发现以往的日子是多么的不能忍,妯娌两个私心都盼着宣平侯太夫人最好至死都住在东山别院,别再回侯府了。
连宣平侯夫人身为嫡亲儿媳,都觉着没有了婆婆在府里,天也更蓝了,空气也更好,吃得更好睡得更香了。当然,若是某个贱人也跟着一块儿滚出去了,这日子就真是完美了!
便是宋娇姐妹三个,脸上的笑容都比之前更多了。
看得颜芷汐禁不住暗暗感叹,此情此景与当初颜老夫人一旦被送出了府,所有人都觉得如释重负了,是何等的相似?
当真是牺牲宣平侯太夫人一个,造福全家人啊,说句她不该说的话,她若是一直都不回来了,全家人怕是都得多活几年!
当然,这话她只在心里想想就好,可千万不能说出来,尤其不能当着宋钰的面儿说出来,他心里可始终抱着愧欠,也一直都自责着呢,再听得她这么说了,还不定得是什么滋味儿。
毕竟他的愧欠与不自在,可与宣平侯那分明就是装出来的,大不一样,而是实打实的。
不过宋钰也没愧疚与不自在多久。
中秋节后,皇上终于下旨查办了韩家,亦即兰妃的娘家、三皇子的母家,罪名正是“贪墨”。
且因情节实在太过恶劣,造成的影响实在太过重大。此番因黄河决堤,直接死亡的人便有数千,还不连间接死亡的,家园尽毁、流离失所的百姓更是数不胜数,银钱上的损失保守估计亦得上百万两。
韩家不但被抄了家,还十四岁以上的男丁全部问斩,十四岁以下的全部流放三千里,永生不得返京,女眷则一律官卖,据说当日韩家的女眷便大半自尽了。
宫里的兰妃与三皇子也没能脱得了干系,兰妃被褫夺封号,贬为末流的采女,迁至冷宫,无诏至死不得再踏出冷宫一步。
三皇子则罚俸五年,禁足三年,下场比起他的母家和母妃来说,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毕竟他就算犯了再大的错,到底是皇上的亲儿子,皇上还是做不到赶尽杀绝。
可就算皇上还是手下留了情,皇位也与三皇子再没有任何干系了,时至今日,他是既没有那个本钱与底气,更没有任何声望可言了。
他这辈子最好的结局,也不过就是等到将来他的某一个弟弟上位后,为了展示“兄友弟恭,骨肉情深”,封他一个闲散亲王,上边儿有需要时,他便立时站出来配合,其他时候,则只能无声无息,直至过完这辈子了!随着三皇子一系的土崩瓦解,其他派系的都忙着瓜分接手三皇子一系原本的势力,绞尽脑汁的想着要怎么才能让己方利益最大化,或是改弦易辙,或是重新押宝,或是草蛇伏线……总之满朝文武都明里暗里的没有闲着。
宋钰自然也不能例外。
如此精力都用在了公务上,一时间不管是愧疚,还是不自然,都显然顾不得了。
颜芷汐看在眼里,方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可舍不得他再自苦下去了,哪怕他什么都没说过,她心里又岂能感知不到?
时间一晃到了八月底,天气终于彻底凉爽了下来,早晚身体弱些的,甚至还得加衣裳了。
怀孕已经八个月的鄢昔,也终于由梁令宁护送着,从大同回了京城来待产。
颜芷汐与她已经一年多没见了,如今总算二人近在咫尺了,岂有不去与她相见之理?在鄢昔回京当日,便递了话儿去宁国公府,说自己明日要登门拜访。
也亏得如今宣平侯太夫人不在府里,她是想去哪里都可以去,再不必怕被人阻拦,不过只需要事先打发人去告知宣平侯夫人一声,让她提前打发人给她安排好车马即可。
当然,还得先征得宋钰的意见。
宋钰看着颜芷汐还不到五个月,便已大得像旁的孕妇怀孕六七个月了时的肚子,简直是又敬又畏,不敢想象等月份再大些后,她的肚子得大成什么样儿?
以她这么瘦弱的身子骨,又怎么撑得起那么大的肚子?
深恐她出门一个不慎碰了摔了,惟独在家里,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和势力范围内,才能安心。
却也知道以颜芷汐与鄢昔的交情,这一趟她于情于理都该去,不然鄢昔月份更大,肚子只有更大的,又是远道而归,难道还要等着人先登门拜访不成?
偏次日他又要一早进宫当值,不能亲自护送颜芷汐去宁国公府。
只得把大寒和大暑叮嘱了再叮嘱,又亲自去马房检查了一回宣平侯夫人给颜芷汐安排的车马,还派了丁卯带着自己的四个亲卫一路护送,才算是稍稍安心。
把颜芷汐笑得不行,“你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我不过是去一趟宁国公府会友,又不是去龙潭虎穴,你至于吗你?要不时刻把我揣你衣兜里得了?”
换来宋钰的白眼:“我倒是想呢,问题是如今多大的衣兜才能装得下你?真是,关心你还关心错了么?”
颜芷汐只得搬着他的脖子,好生撒了一回娇,才哄得他转嗔为喜起来。
次日起来,宋钰自然已经不在家里了,颜芷汐梳洗后用过早膳,又换了出门衣裳,便由大寒大暑簇拥着,去了二门外上车,直奔宁国公府而去。
一时到得宁国公府,少不得要先去见宁国公老夫人。
却是还没进屋,便已能听见里面传出的一阵阵欢声笑语,颜芷汐不由也笑起来,与在二门迎了她一路进来的宁国公世子夫人道:“便是我事先不知道昔姐姐回来了的,这会儿也能猜到了,除了她,国公府也没谁会笑得这般大声,也没谁能引得祖母这般开怀了。”
宁国公世子夫人笑道:“可不是吗,说话间都当娘的人了,性子还是这般的直爽,这辈子怕都改不了了。”
颜芷汐笑道:“改不了才好呢,想笑就笑,想哭就哭,这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福气。”
宁国公世子夫人笑道:“也是,也足见她嫁了人后,日子也一样舒心。”
二人说着话,早有丫鬟眼尖瞧见,分作两拨,一拨进去通禀,一拨则满脸是笑的迎了上来行礼问安。
待进了屋后,颜芷汐果然一眼就看见了鄢昔,她穿了大红遍地金的褙子,头上戴着赤金拉丝的大金凤,肚子大自不必说,整个人也丰腴了不少,越发显得唇红齿白,有少妇的风韵了。
看来日子应该的确过得不错……颜芷汐想着,冲鄢昔眨了眨眼,一面已上前给宁国公老夫人行起礼来:“祖母,好久没给您老人家请过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