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点头道:“可不是,寺里这般清苦,她们以前既是服侍老侯爷的,还生了儿子,太夫人就算再苛刻,面子功夫还是会做到,不会短她们吃穿用度的,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忽然却要来寺里过这般清苦的日子,还要骨肉分离,她们却整整二十年才有所行动,的确算是能忍了……夫人,我们现在要怎么办,还要告诉四老爷吗?”
与颜芷汐一样,小寒可不相信当年两位老姨娘是自请来净月寺做居士的,必定是宣平侯太夫人动了什么手脚。
颜芷汐蹙眉道:“我还没想好。如今两位老姨娘深恨太夫人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除了这二十年的苦日子,还有二老爷三老爷的前程呢,若老侯爷当初没暴毙,给他们谋个要么体面要么实惠的差事,也不是什么难事,那二老爷三老爷就不必事事看人脸色了。”
“但就算如此,事情也是一半一半的可能:要么,她们的话是真的,她们想借我的手让四老爷与太夫人反目成仇,还想让太夫人‘谋杀亲夫’的行径大白天下,让她身败名裂;要么,她们就是捏造的,目的则是挑拨离间,如此不管是四老爷与太夫人真反目成仇了,还是我与太夫人婆媳越发水火不容,四老爷也与我夫妻决裂,于她们来说,都是收获,都算报仇了……二十年的恨呢,当然是她们恨的人不好过,她们就好过了。”
小寒听得变了脸色,咬牙道:“若是前者还罢了,太夫人待夫人委实不算好,若四老爷知道了自己不是她亲生的,以后自然不会再向着她,夫人要以牙还牙,也不用投鼠忌器了,可若是后者,她们就真是其心可诛了!那夫人,现在便不能告诉四老爷了,万一是后者,我们岂不是中了她们的计?”
颜芷汐缓缓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也不想让四老爷连年都过不好,还是再设法进一步的求证一下吧,当年的事她们既能知道,自然其他人也能知道,再不济了,不还有赵嬷嬷么,她贴身服侍了太夫人几十年,再没有谁比她知道得更多了……总归回府后咱们再从长计议吧。”
两位老姨娘相依为命二十年,就算当初是仇人,二十年下来,也被同仇敌忾变成朋友甚至是亲人了,所以在这件事上,二人必定是同盟,没有彼此的遮掩,另一个也不可能二十年下来,都不露马脚,这一点倒是可以确定的。
就是不知道两次找上她的那个,是二老爷的生母,还是三老爷的?
这会儿她虽近在咫尺,却是不好进一步求证了,万一让人传回了府里,传到了宣平侯太夫人耳朵里,打草惊蛇之余,万一她再借题发挥,可就不妙了,所以还是慢慢来吧。
“嗯,那就回府后再说。”小寒应了,扶着颜芷汐进了屋里,帮着大寒收拾起东西来。
到了交午时时分,一行人用了斋饭,便打道回府了。
却因昨夜下了雪,路越发的难走,一直到天擦黑时,才终于进了城。
有人打马奔了过来,近了才看见是宋钰,景冒立时惊喜叫道:“夫人,是将军接您来了。”
颜芷汐闻言,也撩了车帘往前看,果见来者不是宋钰,又是哪个?
待他直接自马背上跃到车上,进了车里后,立刻笑着问道:“你身上怎么还穿着官服呢,下了衙直接过来的……不对,你今儿不是该当值宫中吗?”
宋钰待大寒小寒识趣的去了后边儿的马车上后,方抱了颜芷汐坐到自己腿上,笑道:“昨夜与人换了班,你不在家,我孤枕难眠,看我会合理的安排时间吧?乖乖,冷不冷?”
颜芷汐让他的胡子扎得缩了下脖子,摇头笑道:“还好,不算太冷……那你不是午后自宫里出来,就一直等在这儿了,怎么也不说先回家换身衣裳呢?”
宋钰道:“出宫后就与几个同僚,一道去了金大人府上探病,他家老太爷有些个不大好,太医看过后,说是老病,没办法的事。金大人是个孝子,我们少不得又宽慰了他一阵,才各自告辞,然后我就直接过来了,倒是没想到,过来的正正好,哪还有时间回家换衣裳去。”
两个人耍着花枪回了侯府,因颜芷汐一路风尘仆仆的很不舒服,便没有先去清心堂见宣平侯太夫人,而是径自回了清风堂,打算熟悉更衣后,再过去问安。
却是还没进清风堂的大门,远远的就见谷嬷嬷小跑着迎了过来,脸上的笑很是勉强,近了后一面屈膝行礼:“老爷、夫人回来了。”
一面冲颜芷汐使眼色。
颜芷汐便知道谷嬷嬷是有话想单独与自己说了,想了想,笑道:“妈妈有话直说便是,这里又没有外人。”
谷嬷嬷闻言,抿了抿唇,方低声说道:“好叫老爷夫人知道,咱们院里多了两位姑娘,是昨儿老爷夫人都出了门后,宫里娘娘着人送来府里,指名赏给老爷的……然后,太夫人便让赵嬷嬷带了两位姑娘过来安置,如今安置在后边儿的西厢院里,一人一个院子,还各拨了两个丫头两个婆子服侍,而且,今日还把范嬷嬷接了回来,说以后范嬷嬷就服侍两位姑娘了……夫人,都怪我,没看好家,夫人罚我吧。”
满脸羞愧的说完,便要跪下去。
让颜芷汐一把给托住了,笑道:“宫里娘娘赏的人,又是太夫人让赵嬷嬷过来安置的,妈妈哪里拦得住,便是我在家,也是一样的,妈妈就别自责了。”
脸上在笑,眼里却一片冰冷。
还当太夫人冰天雪地的将她支到净月寺去,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也是多少让她吃点儿苦头,却没想到,她的真正目的是趁她不在时,往她院子塞人,还是借的贤妃的手,让她回来后木已成舟,什么都改变不了的,可真是执着,也真是煞费苦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