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王渺终于如愿回了京,且皇上体谅他新婚就要远行,百般辛苦,如今又要嫁女,于是格外开恩,给了他一个月的假期,准他六月初再离京牵头种痘。
永安伯府一时间有多欢喜与热闹,可想而知,收到的拜帖更是厚厚一摞,都知道如今永安伯是皇上跟前儿的红人,当然都想赶着来烧这口热灶了。
王渺却是什么人什么事都先放一边,先谢过了林老太太婆媳妯娌,又把林家众人和吴太医一家请到家里,好生吃了一顿团圆饭后,便与林氏关在房里,好生耳磨厮鬓了两日,也对着林氏还看不到隆起的肚子傻笑了两日,才去白芝堂将颜芷汐给换了回来待嫁。
颜芷汐也终于有了时间一试自己的嫁衣了。
却是京城最大的绣坊“彩绣坊”最好的绣娘们给她绣的,换了她自己,是既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本事,林氏无奈,只得让她亲手绣一对儿龙凤呈祥的枕套应个景儿算了。
“……这衣裳芷汐穿上身了可真好看,我再没见过谁能穿得这般好看的了!”
颜芷汐刚换好嫁衣从内室出来,林大太太便禁不住由衷的赞叹起来。
镜子里的人儿也的确好看,让红艳似火,流光溢彩的嫁衣衬得越发的娇艳如花,明媚无俦,何止林大太太惊叹,林老太太与林二太太,还有林氏也是一样。
亦连颜芷汐自己都觉得好看,不由暗暗想起等大婚当日,宋钰看到穿了这身衣裳的她时,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感受?她都有些等不及那一日的到来了!
颜芷汐的嫁妆也筹备得差不多了,林氏的意思,是要准备六十八抬,“就算比不上昔丫头当初的一百二十台,也不能差得太远了才是。”可惜预算有限,不但花光了当初林老太太给颜芷汐的一万两,还有这几年林氏给她攒的东西并王渺想方设法弄来的五千两,并宣平侯府给的五千聘银也都花光了,算来整份嫁妆也值近三万两,是一份很可观的嫁妆了,林氏却依然觉得太委屈女儿了。
颜芷汐少不得劝慰林氏:“娘,昔姐姐乃国公爷的嫡女,宁国公府又世代累积,光公中的嫁妆,嫡女便是两万两的例了,还不连国公夫人的体己和老夫人的体己,还有定北侯府下的聘礼,自然不是我能比的,这满京城也多的是人知道我比不了,所以我们又何必要打肿脸充胖子呢?就六十抬也很能看了。”
林氏如何不知道自家与宁国公府的差距,可她当初吃过没有嫁妆的亏,是断不想女儿再吃那个亏,哪怕一丝一毫都不想了。
而且鄢昔铺妆当日,她虽没出门瞧热闹,也自下人们口中得知了个大概,真真是十里红妆,第一抬嫁妆都进定北侯府的门了,最后一抬嫁妆还没出宁国公府的门,那样的风光与体面,一辈子就一次的,她当然希望自己的女儿也能切身感受一次。
因仍微皱眉头道:“哪有六十抬的,要么就是三十六抬,四十八台,或者六十四抬,六十八抬,我还是设法再弄至少四抬吧,娘是真的不想委屈了你,你明白吗?”
颜芷汐听得林氏只想再凑四抬,忙笑道:“四抬还不容易么,各家各府还没来添妆,宫里皇后娘娘也还没有表示呢,想来也该快了,到时候您别说再弄四抬了,指不定八抬都能弄出来呢,您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林氏着急忙慌的,如今有孕在身精神又短,倒把这一茬儿给忘了,如今经颜芷汐提醒,也自失的笑起来,“看我,竟把这一茬儿给忘了,还急得什么似的,如今总算可以安心了。到时候皇后娘娘赐的一抬,太后娘娘当初连我都赐了,你应当也少不了,那就再一抬,已经足够体面了,还差六抬,更不是难事了,如此一共六十八抬,也算很能看了。”
颜芷汐笑着点头:“可不是,所以您啊,就安心养您的身子吧。可惜昔姐姐去了大同,大姐姐如今在直隶,三妹妹她们有孝在身又不方便登门,表姐们更是远在千里之外,竟让我连个陪伴的姐妹都没有了。”
林氏闻言,跟着叹了一声:“是啊,真是委屈你了。”
心里却在计算着侄女儿们抵京的日子,算来就这两日就该到了,到时候正好给女儿一个惊喜。
正如颜芷汐所说,打次日起,各家各府便开始陆陆续续的登门,给颜芷汐添妆了。
关系一般的人家还罢了,送的不过几样应景的首饰布匹什么的,尽到礼数也就够了,几家与颜芷汐和永安伯府自来交好的人家,譬如宁国公府、奉恩侯府和新安王世子妃,还有陆府,却都送了大礼。
宁国公老夫人是蓝宝红宝头面首饰各一套,并二十匹各色锦缎,宁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则分别是南珠六颗赤金嵌宝手镯两对和珍珠一匣子。
信鞍王世子妃添了两副前朝大家的名画,真正有价无市的,陆夫人添的也是两套有价无市的古书和一套翡翠首饰。
出手最大方的还要数奉恩侯太夫人,直接给了颜芷汐一百亩地,还就在京郊,每年都能源源不断有收益的,弄得颜芷汐很是不好意思,可“长者赐,不可辞”,又不能不收,只得满心受之有愧的道了谢,接过了地契。
孙太太婆媳三个则亲手给颜芷汐绣了整整四套全套的龙凤被套,价值自然及不上上面众人送的,难得的是那份拳拳的心意。
这样六十八抬嫁妆便绰绰有余,不等宫里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赐下添妆来,也能出门了。
还不连李老太太母子婆媳给准备的以三百多两黄金打造而成的五谷形状的摆件锞子等,相当于是变相的给颜芷汐压箱银子了。
颜芷汐与林氏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收,说当初李老太太已经给过她们母女一万五千两了,当时也说好了再不给颜芷汐添妆的,何况年前林氏成亲,他们还破费了一笔,如何能让他们再破费?
之后王渺也发了话,说自己还给颜芷汐准备了一份嫁妆,她的嫁妆本也已很能看了,所谓“好女不穿嫁时衣”,难道嫁妆越多,日子便能越好不成?关键还得看人,让李老太太他们不必再锦上添花了。
林老太太方笑得满脸无奈却欣慰的让两个儿媳把金子都给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