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颜璟妍也没有回颜家去,而是让颜成广护送着,连夜去了她在京郊的陪嫁庄子上。
她知道大太太看到她回去后,一定会以泪洗面,再不然就是不停的劝她,家里也会因为她的回去而上下都不愉快,甚至乱作一团,她同样得不到清净。
倒不如去自己陪嫁庄子上的好,就算结果仍然不能如她所期,至少她也能暂时逃避开一切烦心的人和事,能得到暂时的清净,怎么都要比如今好得多。
颜芷汐得知此事后,立时决定明日就去看颜璟妍,她身体本就还很虚弱,又一路颠簸,只怕又得多吃几服药,多将养一段时间才能大好了,可庄子上哪儿来的好大夫?
不论是出于妹妹的立场,还是大夫的立场,明日这一趟,她都是责无旁贷。
林氏知道这事儿后,则是叹道:“大姑娘这分明是哀莫大于心死,觉得怎么着都无所谓了,只盼颜大老爷与颜大爷做父兄的,能疼她这一回,替她做主到底,让她如愿以偿,脱离苦海吧。”
颜芷汐不置可否,光颜孝中与颜成广肯替颜璟妍做主可不够,关键还得看卓泉,希望他能看在“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份儿上,放颜璟妍自由吧,何况强扭的瓜也不甜。
翌日颜芷汐正要出发去颜璟妍的庄子时,白芝堂打发人请她来了。却是医馆一早就接收了两个产妇,情况都很紧急,须得尽快手术,偏白露昨儿不小心划伤了手,王渺又一早就有规定,哪怕是再小的伤口,只要受了伤,都不得再做手术,以免大夫与病人伤口交叉感染,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所以只能赶着来请颜芷汐亲自出马了。
事出紧急,颜芷汐自不会推辞,忙吩咐车夫赶车,先去了白芝堂。
这一忙,便直忙到午时,才算是暂时告了一个段落,因见时辰不早了,怕下午赶不及回城,连午膳都顾不得用,带了一匣子点心,便又坐车径自出了城。
颜璟妍的陪嫁庄子却有些偏僻,一直到交申时,颜芷汐主仆一行才算是顺利抵达了目的地。
地方也不大,不过百亩地不到,宅子也只得两进,看外表便不难想象到里面只怕更简陋。
待稍后进去了一瞧,果然一派的简陋衰败之相,连小寒都有些看不下去,低声与颜芷汐道:“县主,大姑娘可才小月了,可这地儿,着实不是坐月子的好地方啊。”
颜芷汐低低“嗯”了一声,“先进去瞧过人之后又再说吧。”
主仆两个继续往里走,没走几步,就见石嬷嬷满脸惊喜的迎了出来:“县主,知道您一定会来,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真是太好了,县主快进去瞧瞧我们姑娘吧,昨儿一路颠簸,只怕病势又重了。”
颜芷汐点点头,叫了石嬷嬷起来,问道:“大姐姐这会儿醒着呢还是睡着呢?昨夜匆忙赶过来,都初步安顿好了吧?必定缺很多东西,你回头便列个单子给我,我明儿打发人都送来吧。”
石嬷嬷忙道:“姑娘这会儿醒着的,我才劝她吃了一碗红糖小米粥,都初步安顿好了,缺的东西大爷也说了,他今日会亲自都送来,算着时间应该也快到了,多谢县主关心,县主这边儿请。”
一面引了颜芷汐主仆往里走。
很快进了正屋,总算瞧着勉强能住人了,待进了颜璟妍的卧室,就更是布置得干净清爽了。
颜芷汐方暗自松了一口气,赞许的看了一眼来迎她的云绣,一面往颜璟妍床前走去。
颜璟妍气色看起来倒比颜芷汐预料的要好些,诊脉后,脉象也并不若想象的那般糟糕。
颜璟妍因笑道:“虽然昨儿着实颠簸得难受,这里也简陋得很,云绣几个再四收拾,才收拾得勉强能住人,但到了这里后,我只觉着身心都舒服多了,呼吸也顺畅了,昨夜也不做噩梦了,自然人也精神多了。”
颜芷汐点头笑道:“那大姐姐就安心在这里住着将养身体,这里不冷不热的,也适合将养身体,我呢,一得空就来瞧你,等过些日子你大好了,再带我庄子里四处逛逛,感受一下田园风光去。”
“我当然是愿意同二妹妹一道去感受田园风光的,就怕没那个机会。”颜璟妍苦笑起来,“便是这几日,也是来之不易的,大哥能劝阻住我娘一日两日不来这里劝我,却阻拦不住她十日八日,卓家那边儿,更是绝不会轻易如我所愿的……总归如今且过一日,算一日吧。”
颜芷汐见她这般的消极,忙道:“大姐姐千万别这么想,大老爷昨儿肯去看你,肯替你出头接你回娘家将养,便足见他是真个心疼你的,心里也多少有几分松动了,只要大老爷与大爷站在你这一边的,事情便好办多了。”
颜璟妍苦笑着缓缓摇头道:“可就算我爹同意了,卓家也轻易不会同意啊,何况我爹还未必会真的同意,我今儿就在想,要不就这样吧?我住在庄子上,他们家要娶平妻或是二房,都由得他们,我就占个虚名,大家以后都井水不犯河水……但这又怎么可能,卓家可是书香门第,名声大过天的,怎能有这样的污点瑕疵?二妹妹,我如今算是明白当初二婶想要和离,祖母与二叔却说什么都不同意,我爹娘也百般阻拦时,二婶和你心里的感受了。”
“那你之后与卓大爷又再谈过吗?”颜芷汐想了想,皱眉道:“如今看来,卓大爷在家里的话语权,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大些,若是他同意了,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颜璟妍摇头:“没再谈过,我根本不想见他,看到他便会想起梦里我的孩子向我招手,哭着叫‘娘’,让我‘救救他,别不要他’的情形,我夜夜都做这样的梦,夜夜都不能安生……我是真的不能再当作没事儿人一样,跟他过下去,也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在卓家待下去了,他们都是害死我孩子的仇人,我若真这样做了,死了都没脸见我的孩子去……”